秦王朱尚炳知道四叔这家人不好惹,他对塞学也很热衷,于是没把这事太当回事,安排长使齐熔把学校建了起来。
朱尚炳又是个别出心裁的,给学校起名:西安新民学校。
也是模仿塞国风格,而不是叫某某书院之类。
因为早年塞音教曾在陕西办过不少数学培训班,所以秦王没觉得有什么,但事实再次证明,秦王一脉似乎缺少了某种嗅觉。
“新民”二字落在一些人眼中,就格外的碍眼。
以前塞音教办数学班,但数学或者说算学,是君子六艺之一的,射、御、礼、乐、书、数,儒生他不可能自己反对自己啊。
但你明火执仗引进塞学,是成体系的那种引进,儒学生们可就不爽了。
因为之前有两件事,彻底惹恼了士绅阶层。
其一就是蜀道山投资银行,眼见王公贵戚往里投钱,士绅们也想跟上啊。可到那儿一问,很多人被人家礼貌拒绝,对不起,您不属于高净值人群。
啥叫高净值人群,人家银行的客户经理把条件挂出来给大伙看,一看就给众人臊个大红脸。
有辱斯文啊!
老子念了一肚子圣贤书,结果让一群商人给鄙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靠这赚到钱的都不吱声,更多人是被拒之门外的。尽管他们可以把钱存到别的银行吃利息,但被塞国人这么一搞,好像银行里没了投资、信托之类的字眼,自己就低人一等似的,这些人心里藏着熊熊火焰。
其二是搞了很多年的劳务输出,别看有些官员上下其手,吃的肚儿溜圆。但这属于部门间的利益竞争,有吃到的,还有更多没吃到的。
没吃到还则罢了,改明儿但凡你落在我手上,我管保叫你吐出仨瓜俩枣。
问题是那些刁民去了一趟塞国,回来个个扬眉吐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当家做主了呢。
这好比一个开玛莎拉蒂的富二代交了个女朋友,立刻就有十个闺蜜觉得“她还不如我,都能找到开玛莎拉蒂的男朋友”的想法。
这十个闺蜜把此事发到朋友圈,就会有一百个女人觉得我也能找到开玛莎拉蒂的男朋友,这样的既视感。
试想一下,假如全城有一百个富二代,每人每年交十个女朋友,那么这座城里但凡稍有姿色的女子都产生了“我能嫁豪门”的错觉。
于是,广大屌丝书友都被挤出了,除了看网络小说和五姑娘,恭喜你,你已经不需要其它消遣了。
那些出过门的劳工就是这样的,超级难管。比如许魁,回来后待不住,又混在移民里偷偷溜去了延安府。
许魁那种是有真本事的,有平台人就能放光。
更多是没本事还喜欢乱窜的,你整他两下,冷不丁还被回怼一下。
这就把地方官和靠盘剥农民的乡绅给惹恼了,合着你们捞钱,让老子擦屁股是吧?
两股邪火正在私下里酝酿,秦王朱尚炳的新民学校一下就把这火给点着了。
陕西麟游举人何升是那种立场很坚定的儒生,此人是那种嫉恶如仇的正人君子。前面说的那两件事,统统与他无关,但他这种人最适合当枪使。
架不住有人拱火,有人撺掇,他就觉得塞学要是流传进大明,那可真是要命的。
于是何升大笔一挥,写就一篇【讨塞檄文】。
“刘氏十三岁创道场,阐扬其说。又善作小说,皆出妄言。然中国之人,转相慕悦,莫觉其非。”
“学生细阅其书,其所述美澳风物,皆出【山海】;贵己、技能,不脱杨墨(杨朱和墨子)。谪仙之说,不过此人自说自话,无非欺世盗名耳。”
“然其巧辞善辩,足新好异之所闻。奇技淫巧,又能动小民之嗜好。于是穷乡僻壤,建祠立馆;青衿儒生,投诚礼拜,坚信其所是而不可移易。”
“吾观塞人之依仗,火器耳,铜臭耳!若任其肆虐于我国,则我儒一尊之说破,彼时孰为君乎?孰为臣乎?”
“所谓新民,以臣之见,皆乱贼耳!然王以兴之,足令宿儒瞠目。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乃我大明之幸乎?乃开辟诸子以来名教之奇变哉!”
这样的文章,在文人小圈子里传阅,还是不够过瘾。
但大明也没有可以助其传播的载体,从建文帝开始就创办了【皇明时报】,永乐朝延续下来了,但人家那个报纸审核非常严格,基本上是给皇上发布政策或引导舆论用的,何升的文章显然是没有资格的。
要说何升也是个直人,干脆把文稿寄给塞音时报。那边的总编一看也傻眼了,但涉及到塞音老仙了,按规矩是要上报的,于是将此事报给了总山。
刘学勤看见这篇檄文,他没有曹贼的头风病,不过也给气得笑了。
“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