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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承了于闲止的天分,阿南生来就格外聪颖伶俐。

    一岁便会说成段的句子,到两岁,已能出口成章了。

    刘府有个管家,会些说书的本事,战时世道太乱,等闲不能出府门,刘府的仆从丫鬟们闲来无事便聚在后院的天井里,听管家讲些沙场风云。

    彼时阿南两岁,每每等到管家说书了,也搬着小杌子去听。

    当时恰逢慕央与沈羽在北道峡口杀得不可开交,阿南每回听了书,便回来转述给我,说他的慕世叔如何如何神勇,大随兵将如何如何掠阵杀敌,又说那沈羽如何如何可恶,辽东反贼们如何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时而阿南仰头问我:“娘亲,他们都说辽东人个个长得奇形异态,尤其是那反贼头子沈羽,听说他眼如铜铃,额生双角,浑似一个活阎王。娘亲,世间真有如此奇貌之人吗?”

    我不由失笑。

    沈羽披甲征战的样子我没见过,只记得那年他常住宫中,一身锦衣佩玉徒写风流。

    民间总是这样,把对敌之人说成寇,说成匪,说成乱臣贼子,连带着他们的样貌也要恶化十分,好似这样就能为随军增添一些威风。

    阿南生在淮安,从小耳濡目染,亦觉得他的慕世叔与二舅舅带的兵就是正义之师,是好的,反之他们的敌人就是反贼,是坏的,该当杀之。

    自然他也晓得他的阿爹是远南王,奈何府中甚少有人与他提及远南与随的战事,他年幼,便不会推此即彼地想太多。

    自从那日在霖山见过于闲止,阿南便安静了许多。

    白日里仍去学武,仍跟着刘寅念书,可闲下来,却不再缠着武卫带他外出猎物下水捉鱼,有时甚至会见他独自一个人搬着小杌子坐在院中发呆,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

    我知道那日在霖山亭间的纷争,在他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痕,看他这幅样子,心中不是不心疼的。

    可我仍吩咐旁人不去打扰。

    这样也好,有所思才有所得。

    他身上毕竟流着于家与朱家的血,终有一天,他要独自面对这一切。

    这些日子于闲止为了联兵的事,倒是来过淮安府几回,每回皆是议罢正事就离开,没提要来看我,更没提想见一见阿南。

    他到底是个狠得下心的脾气,凡事都能想得透彻,明白眼下当以大局为重,更明白这三年他从未陪在阿南身边,便是相见也于事无补。何况这些年远南与大随交战不断,他无力化去横亘在我与他之间的天堑,若阿南问起爹爹与娘亲为何不能在一起时,他又当怎么答?

    倒是阿南,听说远南王来了淮安府,去刘府前厅张望了几回,我问他可是想去见他阿爹了,他又摇头说不想。

    这日夜,我熄了灯,刚要入睡,忽听床榻里侧传来一句细微的:“娘亲。”

    阿南往我身边靠了靠,轻轻地问:“娘亲,阿爹他不好吗?”

    过了会儿,他又问:“阿爹他是坏人吗?”

    我为他掖了掖被角:“你为何会这么想?”

    “因为……因为那日在亭子里,阿爹要与二舅舅和慕世叔打起来。”

    “只是这样?”

    “还有……”阿南似犹豫了一阵,闷闷地道,“阿爹是远南王,可是大随与远南在打仗,娘亲,远南也和辽东一样,是大随的逆臣,是敌寇、贼人吗?”

    我道:“若远南是,你要怎么办呢?”

    阿南将半截脸掩在被子里,摇了摇头:“阿南不知道。”

    我又问:“你喜欢你阿爹吗?”

    阿南一时没答,过了会儿,才颇是委屈地点了点头,又补了句:“可阿南不希望他是坏人。”

    我道:“你阿爹他不是坏人。”

    “果真?”阿南从被子里露出脸来,“那他为何要与慕世叔与二舅舅打起来?”

    “因为他也有他的为难之处。”

    见阿南仍是懵懂,我想了想,道:“这么说吧,娘亲病了,你眼前有一张馍,娘亲吃了这张馍就会痊愈,不吃就会死,你会为娘亲把这张馍取来吗?”

    阿南立刻点了点头。

    我又道:“可是,隔壁小虎子的娘亲也与娘亲得了同样的病,但馍只有一张,你要怎么办?”

    阿南问:“不能分食吗?”

    江山只得一座,一山岂能容二虎,我摇了摇头:“不能。”

    阿南怔怔地看着我,片刻,垂下眸去:“阿南不知道。”

    我又道:“但这还不是最令人为难的。试想在你身后,需要这张馍的不止娘亲一人,还有你二舅舅,你的大舅舅,慕世叔,绣姨,刘爷爷,我们都等着这张馍来保命,这时候,你要怎么办?”

    “若是这样,那阿南,愿意去为娘亲抢这张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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