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八仙桌上还摆放着《景泰传》,据传此话本在盛京城中热卖,不少达官贵人都留心着它的发行,意图抢买到手,城中百姓更开始传播其在岭南的功绩。
依信中所言,就快到百姓集体歌颂的地步。
以前盛京城中何人知晓景泰?如今居然到了这般地步,他哪能不知道是皇帝的授意。
“我轻视了皇帝小儿,被他玩了这一出假戏成真,到如今不得不服,但景泰,不可以!”
不止是他认为不可以,曹陆等人更是心急如焚,也来信请他想想办法,眼下有什么法子?
“景泰必须死。”
管家闻言骇然,扑通跪下:“老爷三思,如今也算是激流勇退……”
“放屁!”李拜说道:“如今他未入都城就引起如此大的声浪,我和他的旧事重提!”
“等他真成了右相,当年的事情更是会被人拿出来说道,我晚节不保,皇帝是一举两得,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两人均是他的人,接下来清理我的门生顺其自然。”
“更不要说毁了我的名声,让我再也抬不起头,柔青那边已经没有助力……”
“贵妃娘娘她也没有办法了吗?”管家骇然道。
“皇帝当初纳柔青入宫本就是不情不愿,如今我致仕,皇帝小儿索性对柔青摊牌,不会给她子嗣,将来会抱来公主让她养,让她孤老于宫中,皇帝老儿,欺人太甚!”
李拜双手背在身后仍止不住地发抖:“他只想留一条命给我的女儿,仅此而已。”
管家听得后背大汗淋漓,不敢再出声。
“景泰不死,后果不堪设想。”李拜说道:“虽说皇帝一定不会用我的门生来担任右相之职,但好过景泰此人,纵然当年也有太上皇的一份,但他是太上皇,全数推给我就行。”
“皇帝为了太上皇的颜面也必定要将我踩到底,我李拜两朝首辅,岂能落得此田地?”
李拜刚才只是大略地翻了翻《景泰传》就气血难平,就差没有当场吐血。
“老爷还是冷静冷静,若老爷出手让陛下抓住马脚,岂不是更不妥?”管家苦口婆心道:“说不定他就想激得老爷出手,老爷这般正中了陛下下怀,不妥啊!”
李拜现在其实冷静下来了,他为官两朝,自然是生过野心,如今败局已定,他剩下的只有最在乎的声名,他李拜的名字是要光耀地记录于史书之上,而不是遗臭万年。
“皇帝小儿真是害人不浅,可恨,若早知道如此,当初……”
李拜话还未落下,外面一小厮过来说有访客,李拜自从落势,又因是返乡,门庭冷落,一直以来没有什么访客,正欲打发,这小厮迟疑道:“来人说景泰之事另有推手。”
小厮不过是重复来客的话,李拜和管家都愣在那里。
“请进来。”
来客在这大热天的还披着斗篷,宽大的帽子盖住了大半张脸,李拜仔细瞧,这人的脸皮明显不太自然,想必是易过容,他一时间起了警惕之心。
李拜在朝廷这么多年,也养了一帮好身手的人,他一个手势,那些人便警戒在四周。
看他如此防备,来人嗤笑道:“草民从盛京城而来,不过偶然间撞破一些事情,想以此与大人换点银两花花,大人未免太大惊小怪。”
“你是何人?”
“事关重大,岂可直报名讳,草民不过一江湖流匪。”
李拜一脸深思地望着来人,这人身上确实有几分悍气,又故意遮掩面目,一看就不是正经来路,他说道:“你方才说景泰之事另有隐情?”
“景泰这个名字最近在盛京城里了不得,传得到处都是,话本子都卖得断货,还得先缴银子预约才能排到,大人可知为何如此?”
“你有话就说,想要银子,如实说来,一百两够不够?”
李拜是致仕又不是被抄家,身家富足,一百两打发这人轻轻松松,可看对方神情,居然是一脸鄙夷,显然是嫌他出手不够大方,李拜顿觉耻辱:“五百两!”
他有这个运道拿到,也未必有这个命花!
来人这才满意,双手抱在胸前,目光落在那本《景泰传》上:“据草民所知,如今帮着皇帝陛下在民间替景泰造势之人其实并非朝臣,而是那官媒所的男媒官——状元凌不语。”
李拜眉头一皱,凌不语,就是那个让曹陆坑了的状元郎,对方连个翰林院都没有捞着。
“怎么是他?一媒官为何做这些……”
话还没有说完,李拜已经反应过来,那凌不语可是得了皇帝所赐的腰牌,可以随时入宫。
换言之,他本就是皇帝的人,凌不语在宫外不仅仅是做媒官而已,还能是枚移动的棋子。
有官身自然是好,但有官身也处处受限,许多事情不能碰,不能挨,不然就要挨御史们的参,但若是白身呢?李拜捏紧拳头,所以!
皇帝从一开始就想用凌不语,刚好曹陆参凌不语,皇帝小儿便顺水推舟,给自己在宫外找了一个好帮手,那状元郎才华横溢,他也是认的,所以这《景泰传》和他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