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邑城外,得知城内的魏军只有自己的三分之一,张存敬大喜,对麾下将士道:
“儿郎们都听着,五日之内,大伙若能攻克此城,城内所有东西都是你们的,本将分文不取!若是五日后攻不下,所有兵马使、什将,全部斩首,家中亲眷充入军营为奴!”
“尔等不要惧怕,本将会亲自披坚执锐,与大家一起登城厮杀!你我同生共死!有进无退!”
“杀!杀!杀!!”
梁军士卒闻言,士气自然大振。
于是接下来数日,所有梁军将士,无不争先恐后、奋力拼斗。
朝邑县刚刚经历了数轮苦战,城墙早已残破不堪,再加上梁军从蒲州带来了攻城器械,于是只短短两日工夫,城池便被攻破。
眼见城池已破,李唐宾无奈,先是组织士兵试图抢回城门,在多次尝试无果后,只能让大伙占据有利地形,与梁军巷战。
“诸位,怪只怪本将一时意气,连累大伙有今日之事,但我大魏的将卒,从来只有战死的份,绝没有投降的先例!”
城内一道深巷巷口,李唐宾头戴铁胄,身穿重甲,环顾左右士兵,语气悲壮道:
“大丈夫死则死矣!当留千秋忠义之名!魏王乃当世明主,知我等为国死战,将来定会率领群臣,为我等立碑建庙,伏维尚飨!”
听了李唐宾的话,所有魏军将士,久久沉默。
众人大部分都是禁军出身,也有少部分是地方藩镇士兵,但无论是谁,这些年在齐慎的关照下,大多生活得不错,过了好几年的太平日子。
不少士兵不但娶妻生子,分到许多田地,家中亲眷也得到特殊对待,被齐慎下令免除部分赋税和杂役。
可以说齐慎这些年来对众人的恩情,的的确确是有目共睹的。
“将主放心,我等知道该怎么做……”
几名部将拔出佩刀,抬头望着李唐宾,神情肃穆道。
其余士兵亦紧紧握住手中兵器,目光十分坚定。
当日正午,三万梁军分成四股,每股七千五百余人,分批杀入城内,与魏军展开巷战。
李唐宾组织麾下士兵,依托有利地形,与梁军列阵对抗。
此时城内的万余魏军,皆是抱有必死之心的哀兵,战意十分强烈,无论是远程对射,还是短兵相接,皆让梁军吃尽苦头。
在魏军弓弩、枪阵的严密配合下,入城的梁军,尽管已经竭尽全力,却还是一次次被击退。
“岂有此理!魏军纵然再善战,哪有如此以寡敌众的道理?定是你们心存畏惧,不肯尽力之故!”
张存敬不信邪,厉声斥责众将,随后披挂上马、手掣战刀,亲自领着一众甲士,向城内魏军杀去。
到了地方,张存敬勒马停下,眺望了一阵。
见对面的魏军甲胄如云、阵型严整,每个人脸上皆带着沉重的表情,浑身都是血迹,张存敬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帮人如此难打。
“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无怪魏国强盛如此。”
心中暗暗感慨了片刻,张存敬拍马出列,走到两军中间,高声道:
“我是大梁上将张存敬,你们领兵的将军是谁?何不出来与我单挑,一战定输赢,也免得其他士卒白白送命!”
张存敬对自己的武艺十分自信,所以并不畏惧与人单打独斗,但他对麾下的梁军士卒很不看好,担心直接阵战,多半会在魏军手里吃亏,因此特意提出,要在阵前斗将。
李唐宾哪里会看不出张存敬的心思,转头对左右亲信道:“传我军令,叫弟兄们放箭!”
“将主有令,放箭!!”
下一刻,只见数以百计的箭矢,宛如雨点一般从天而降,照着张存敬周身袭去。
“鼠辈!”
张存敬见势不妙,急忙拨马逃跑。
幸得他甲胄厚重,除了脸上被箭矢擦伤,并无其他大碍,只是胯下坐骑却是身中数箭,回到本阵没多久便气绝身亡了。
“都听着,今日不是魏军生,就是我军死!待会儿本将与你等一同厮杀,没有本将军令,谁敢后退,待我奏报梁王,将他全族屠戮!”
侥幸捡回一命,张存敬又惊又怒,不再废话,立刻下令进兵,主动朝魏军冲杀。
在张存敬的指挥下,七千余名梁军士卒,分左中右三翼,每翼数排,每排相距三到五步。
前三排的重甲步兵,丢弃手中长枪,一只手持刀,一只手举盾,缓慢前行。后三排步弓手,每行进十步,停下来抛射一次,而后继续前行,继续抛射。最后三排则是预备部队,由少数骑兵和大量步兵组成。
七千余名梁军士兵,顶着魏军的漫天箭雨,在付出伤亡百余人的代价后,很快推进到距魏军阵前二十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