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掉了头,缓慢往回走。
宋韫将桃桃放在小褥子上,想到前路,恨不得这条路再长一点,马车也走得再慢一点。
春音看她脸色不好,安静坐去车门边嘱咐车夫慢一些,“回去不着急,仔细看路,别像来时那样颠簸了。”
车夫含含糊糊答应一声。须臾,敲响车门,递进来一个锦盒,说是刚才山道那面铲雪的人要给公主的。
春音见着锦盒,手忙脚乱往外推。
她压着嗓子惊叫,“你要死,什么人的东西都敢接!你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
车门边嘁嘁喳喳的动静不算小,宋韫很难不注意到。
她瞄了一眼盒子,“拿来我看看。”
她这些年脾气柔软许多,但说一不二的气势没改过,春音拖回盒子,说道:“奴先替您瞧一眼,万一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说着打开盒子,又不由惊喜道:“公主,您快看,这是不是您那块玉牌?”
通体碧绿的玉牌上菩萨低眉,宋韫转到背面,果然刻着“观音奴”。
“有裂纹,是我的玉牌。”她喃喃一声,想起他说这玉牌是他的人质,忍不住笑起来。
宋韫把玉牌戴起来,叫停马车,走出去,问车夫:“是谁给你的——阿妹?!”
“车夫”阿妹坐在车辕上,猝不及防对上宋韫的脸,只好干笑,“公主。”
宋韫心猛烈跳起来,“他回来了?”
阿妹一点头,略有些尴尬,“不过,我的人为让您回城,搞出了雪崩,把路封了不说,还正把您和少主隔在了山道两面。”
日近黄昏,夕阳为漫山遍野的白染上橘色,雪山金顶,灿然绚烂,美不胜收。
宋韫下了车,无暇欣赏雪景,踩着雪循着挖雪的整齐吆喝声走去。
山谷的风卷起她的披风和兜帽,冷冽的空气钻入她的肺腑,她却无知无觉,只顾往前走。
拐过一道弯,高高矗立的雪墙出现在前方,挖掘声叮叮当当响彻山谷,像是某种奇怪的乐曲。
“公主!”
人声从高处传来,宋韫抬头,才发现雪墙上也有几个黑影在铲雪。
她的护卫也在其中。
叫她的就是她那个半途跑去清理山道的护卫。
发现她后,黑影全停了下来。
宋韫驻足远眺,企图在那几个人的脸上找出宋弃的影子。
太远了,只能看出他们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看不清脸。
她想走近些,才迈出一步,雪墙顶上有个人像才回神一样扔了手中工具,矮身撑着雪面,猛地向下跑来。
那人越跑越快,脚下扬起雪雾,乱琼碎玉中,他浓秀深刻的眉眼逐渐显现出来。
宋韫跌跌撞撞踩着积雪前行,走到一半,被宋弃伸手托住抱进怀里。
他身上还有刚才干活时的热乎气,宋韫靠在他坚实有力的温暖臂膀中,听着他胸腔中跳动的心音,她的心仿佛也落定了。
宋弃看见她胸前的玉牌,展颜一笑,“观音奴还给你了,我的小菩萨是不是也该还我了?”
落日余晖中,他的睫毛金灿灿,浅色眼瞳微微眯起,像只慵懒的雄狮。
宋韫看他身上不像受过伤的样子,放了心,没理他的痴话,要从他怀里起来,“你要接桃桃回宫么?”
一见面,没有甜言蜜语,就直奔正题,宋弃有些不满,“多年不见,你第一句话就说这个?”
宋韫把脸贴在他胸膛,眼泪落下来,“我不要她当皇帝。”
“我知道。”看她这样,宋弃手上抱紧了她,在她头顶落下安抚的一个吻,“可情势不由人。”
宋韫抬眼。
宋弃道:“大皇子的确不是皇帝骨肉,而且……”
他顿了顿,轻声说:“皇帝西征那次遇袭落水,伤了根本,但他起初只当是伤势未愈,直到回宫后行房,才露了端倪。”
“可皇后是在皇帝西征回来后有孕的。”宋韫震惊。
两人在底下站久了,雪墙上的士兵时不时要往这边望一望,宋弃察觉到,牵起她的手,“山道冷,我先送你回马车。”
扶着她拐过山弯,没有了那些恼人的视线,宋弃立刻抱起宋韫,俯身含住她的唇角。
他吻得又急又凶,宋韫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才刚好好说着话,转眼就这样,她半是羞半是恼地张嘴咬了下去。
宋弃再直起腰,嘴角就添了伤。
宋韫没好气,“荒山野岭、冰天雪地的,这也能招出你的狂性来?”
宋弃得了逞,没再吭声,抱着她朝马车走去。
“皇后怀孕时,皇帝的情况还不算太糟。”闷头走了一会儿,他出声说,“那个孩子本可能是皇帝唯一的骨血。但可惜大概是个女孩子,所以被陈国公送走了。”
所以皇帝执意立桃桃为君,也有奚落皇后一家的意思吧。
你不是自觉女儿不如儿子?不是自信有个儿子就绝对能稳坐东宫之位?那我就偏要立女子为储君。
一阵风吹过,宋韫打了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