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转过青瓷,落在纸上一行行的小字之上,案几前,那人低垂着眉眼览阅着手中的典籍,陪伴他的是一室的静谧。
“这庭中棋已备好,难不成是在等我?”
听闻这清朗的一声,裴钰方才抬眼,浅笑着望了出去。那一重重的廊门下正走来一名笑若骄阳的青年,正是谢长珩。
裴钰将书工整地放好,遂才起身相迎。
庭内,一副白玉棋盘在天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今日一早裴钰便吩咐着棋童将这一副拂月棋取出来,他是料定谢长珩今日会来。
镇南军请旨北巡,而新帝刚登位,朝中诸事繁杂,还不会在这个时候与魏徵为难,因此未久帝京的旨意便下达。
为护秦山新劈山道上民商安全,许可镇南军自即日起北巡。镇南军翻越秦山往北直达淮南,与江淮几乎就一水之隔。
魏徵比不得夏利川的世族背景,他是一个孤胆英雄,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今日,江淮世族可没有能拿捏他的地方,他与江淮也没有恩情与瓜葛,因而镇南军北巡这件事着实让一些人寝食难安。
谢长珩看着裴钰一袭青绿浮水服淡然地坐在自己对面,提子落定,毫不犹豫,一副心情尚好的模样。
他捏了捏手中的棋子,下子的速度却不见得多快。
裴钰观他落子几分犹疑,眉目浅蹙,便知他心中有事,遂缓了缓,提盏低抿了一口。
“想问魏徵的事?”
谢长珩微微一愣,还是点了点头,“我家老头把不准魏徵到底想做什么,打算派人去接触。”
说完他抬首看了看裴钰,见他神色浅淡,遂继续问道:
“魏徵跟窦氏是姻亲,你……当真不知道什么?”
窦氏的战船在前,如今又有镇南军北巡,但裴氏却毫无反应,若说裴钰什么都不知晓,谢长珩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他见裴钰听完自己这话,淡笑着敛了眉目,言语中依旧是那番轻松自若。
“魏徵所行便是为了窦氏。”
此话一出,谢长珩眉目微愣,他思虑了片刻,问道:“还是为了贺州失火一事?”
他听闻贺州府衙经窦氏确认后,以失火结了案。毕竟窦氏在这件事上着实拿不出证据来,而贺州府不过一个小城主府,也没那个胆子去细查,得到窦氏认可后,如获大赦般地结了案。
“阿笙虽算不得是个牙呲必报的性子,但这件事若是窦氏毫无反击,将来便难以立足。”
闻此,谢长珩拿起一颗棋子在手中把玩着,而后问道:
“那你可会帮她?”
这个“她”说的自然就是阿笙了。
裴钰浅靠在宽椅之上,低敛着眉目,神色浅淡得让人读不出喜怒,这句简单的话他却思虑了片刻。
“裴氏没有立场帮她。”
谢长珩微微歪着头,似乎想将裴钰此刻眸中的神色看个分明,却见他再次抬眼看自己的时候,眼中已然是一片清明之色。
谢长珩微微蹙眉,不自觉地将手中原本还在把玩的棋子捏紧。
“若是我家老头他们跟魏徵谈不妥,欲捉阿笙回去,你也不帮?”
谢长珩这话原是玩笑,却见裴钰闻此微微一愣,而后很快又找回了唇边的笑意,同时眼中多了一抹淡漠之色,对于这一问却是不答。
谢长珩与裴钰是自小的交情,对他甚是了解,他未正面回答,便是在告诉谢长珩,若当真有那一日,他必会动手。只不过这些却不能宣之于口,因为正如裴钰此前所说的那般,裴氏没有立场帮窦氏。
“姑娘,公子现下有客,当真不能闯啊……”
管事无奈的声音从廊道的另一头传来,庭中二人随即同时抬眼看了过去,却见一抹鹅黄的身影若春风拂槛般出现在视野里,她一边点头说着“知道、知道”,一边不顾管事的劝阻,直直地往二人的方向走来,待见到裴钰二人时当即露出了盈盈的笑意。
谢长珩指着忽而出现的阿笙,当真是大白天不能说人,说人人到。
“你怎么在这?”
面对谢长珩过于夸张的反应,阿笙微微一愣,顺着谢长珩的手也指向自己。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谢长珩当即起身,朝着庭外的方向指了指,那一片远山若隐若现。
“镇南军北巡至常台,魏徵将兵就差堆到江淮门口了,你现下来这不怕死啊?”
阿笙一副莫名的模样,看了看谢长珩,又看了看裴钰,终是将目光落在裴钰的身上。
“他们会闯裴氏宅邸?”
裴钰浅笑着摇了摇头。
见此,阿笙又看向谢长珩,问道:“那你可是要绑了我?”
谢长珩听她这话,便见裴钰也顺着看了过来,当即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