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声声,由远及近。
“远徵,昭昭到大门外了,该出门了。”
宫远徵理理衣襟,拂拂衣袖,却不忙出去,朝宫尚角做了个请的手势:“兄长请堂上坐。”
他换了称呼,郑重其事。
宫尚角微怔,意识到了什么,望着高大俊秀的弟弟,喉头滚动,欲言又止,于正堂主座落座。
素蓉适时地将一个锦缎垫子摆到宫远徵身前。
他撩起袍摆,跪下,孺慕又期待地看着宫尚角:“远徵恭请兄长教诲。”
声音清朗,面容再不见稚气。
宫尚角仿佛又听到了那个童稚的声音:“你别哭,以后我做你弟弟。”,仿佛又看见了那个为了一把短刀惊喜雀跃的小孩子。
幼童稚气的脸和堂下跪着的年轻男子成熟的面孔重合了。
宫尚角眼中湿润,喉头哽咽,定定望了他许久,才沉声道:“此去行嘉礼、缔良缘,远徵,你当谨守初心,与章氏少主同心同德,相敬如宾,互助精诚,共盟鸳蝶。”
“谨领训。”宫远徵恭恭敬敬地给宫尚角磕了三个头:“兄长抚育之恩,远徵铭记于心。”
宫尚角偏头飞快地擦了下眼角,含笑颔首,起身上前扶起他,牵起他的手,一如当年:“走吧,莫叫昭昭等急了。”
雪重子忙扯扯感动得一个劲儿抹眼泪的雪公子,跟上那兄弟两个。
一行人出门去,便见为首的高头大马上,凤冠霞帔的丽人冲他们粲然一笑。
阳光下,明眸璀璀,红衣灼灼,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一群人都看呆了。
章雪鸣眼里只有她红衣如火、俊美无俦的少年郎,见他痴痴凝望,翻身下马迎上来,朝他伸出手:“阿远,我来接你了。”
宫远徵勉强回神,看着她蕴满笑意的眼眸,脸热心跳,迫不及待地将右手递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
章雪鸣笑意盈盈,单手将左手腕上的那串双绕玉珠金铃手链解下来,在他面前抖一抖。
玉珠莹润,小小的金铃上刻着麒麟踏火的花纹,铃声悦耳。
章雪鸣将那条秒变腰饰的玉珠金铃扣到他的腰封一侧,手指勾住了晃一晃,看着他惊喜的笑容,在心中道:【瞧见我的耳饰了吗?和这链子是一套的。一步一响,一步一想……我每行一步,都在想你。】
宫远徵眼里也瞧不见别人了,顺从地跟着她的步子,被她牵到另一匹栗色骏马旁。
章雪鸣知他是欢喜得痴了,一时半会儿且回不了神,干脆在心里指挥他:【阿远,现在,转身,同我一起向哥哥行礼拜别。】
宫远徵听话地转过身,和章雪鸣并肩朝宫尚角行礼。
【好了,转身,上马。】
她说什么,他都照做,一令一动,乖巧无比。
【到我身边来。】
宫远徵便轻夹马腹,让马儿赶上前去,与她并驾齐驱。
……
接亲的队伍是快到日上天顶时,才离开的章家。
祭拜过英魂碑林,在城中游行一圈,再回到章家时,黄昏已至,正是吉时。
拜过堂,敬过酒,等客人们兴尽散去,天色已晚。
洞房是不可能闹的,墙角也不可能去听的。
章雪鸣的武力值不提,这半年来,宫远徵已经凭本事证明了,他“医毒双绝”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
章家人在章雪鸣温和的注视下乖乖撤退。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新郎新娘对视一眼,拜别长辈,继续保持优雅仪态回婚房。
进门闻见饭菜香,饥肠辘辘的两个人却先进了梳妆室。
宫远徵不让侍女跟进来,扶着章雪鸣走到落地大玻璃镜前,掀开镜子上盖着的红布,走到她身后,伸手抱住她。
镜子里,两张过分好看的脸蛋挨在一起,笑得甜蜜。
【昭昭,记下了吗?】
【记下了,换个姿势。】
梳妆室没有门,只有绣花的缎面布帘遮挡。
侍女们听着室内久久无声,也不见人出来用餐。章雪鸣的贴身侍女壮着胆子悄悄从缝隙往里看:那对惊艳了整个长岭的小夫妻正对着镜子,不断变换造型。
贴身侍女嘴角抽了抽。不愧是章家血脉。章家人,就没有一个是不臭美的。
她摸出腰间带的小镜子,偷偷照了照自己,满意地点点头。收好镜子,朝其他侍女做了个手势,让她们把饭菜撤下去,热一热再端上来。
……
梳妆室里,充分利用章雪鸣过目不忘的本事留影纪念的两个,终于满足地把盖镜子的红布恢复原状。
宫远徵扶着章雪鸣到梳妆镜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