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豆被王二毛这样吓了一吓,倒是一记头吃了瘪,闷声不响坐端正,做起相公来。
王大贤搞不清状况,自然也不敢随便搭话。
王二毛想了想,又问道:“对于法租界地下头的这些地道,侬晓得多少?就譬如讲,阿拉现在的这幢房子下面,是不是也有地道?”
“据我晓得,法租界地下的这些通道已经废弃了至少有三四十年,老多地方已经阻断,甚至有些地方早已经塌方了。法国人在造好地道之后不久,上海租界就成立了公董局,他们官方自然不肯承认有过这种军用的通路。阿拉江湖人,上蹿下跳的不在少数,有些人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就私下利用,做点隐晦的事体。后来么,上海滩黑道大火拼,大鱼吃小鱼,这些秘密通道也就变成了各大帮派的秘密基地,相互隔断,不再相连。兰花的地道,是几十年前就已经到手的,让我晓得也只是因为我会布线,能让各个出口相连,比其他的地道实用性高点。”
王二毛点了点头,“那就是讲,就算我这里寻到办法挖下去,也不一定能跟兰花的地道接上,中间有可能捅到其他地方去?”
“不是有可能,是必定会撞到别的帮派。”
“哦?”
“我当初布线的辰光查探过,就在她们的两边,分别是青帮和洪门的,她们的这条地道被夹在中间。”
至此,王二毛想利用地道做黑市的想法宣告失败,不禁有点胸闷。
王大贤不晓得他要做啥,“二毛,侬直接讲侬想做啥,要是非要用到地道不可,我再去想其他办法。”
王二毛眼睛巴登巴登看了看他,奇怪了,“侬的话还能打折扣的?”
王大贤辩解道,“不是打折扣,而是狗急了要跳墙,堂皇路子走不通的辰光,鬼畜毛边的事体总也是要做的呀。否则哪能办?侬的命令总是要完成的咯!”
王二毛输给他,摸了摸鼻子,“侬先讲讲有多鬼畜毛边?太丧阴节的事体阿拉就算了。”
王大贤认真想了想,“现在我只想到两种办法,一种是让别个帮派不敢再进地道,另外一种么,让他们再也进不去。不敢进地道相对简单,寻人假扮狐仙显灵,或者是谎报煤气管子泄露,这帮人侬不要看他们平常狠三狠四,其实胆子小得一哆哆,又迷信又怕死,管保他们马上搬场。只是这个地方并不安全,人家有入口,随时可以进。”
“不能进呢?”
就看王大贤眼里似乎流露出一丝狠色,“不能进,就是把他们的入口烧掉,阿拉报消防局讲房屋坍塌,要重新浇灌水泥墩子打地基。”
王二毛一愣,香香这段地道,两里地不到,已经有好几只进口了,别他地道的进口岂不是多得多?
王大贤叹了口气,“至少四五十只进口,水火无情,不到万不得已,阿拉最好不要走这一步。”
王二毛没得选,这两条路只能统统放弃,他是要去护民,而不是去扰民、害民的。
“我本来的想法是,利用地道的隐蔽,做一个黑市出来。有各种特殊需要的人,可以在一定程度的监控下,进来交易。”
没想到王大贤听了之后,并没哪能惊讶,只是用两只眯眯眼有点好奇地看了看他。
王二毛被他看得汗毛凛凛,想到小琴讲的,笑起来更难看,不禁皱了皱眉头。
“侬有话讲话,面部表情就算了好伐?”
“我是在想,侬是哪里来的胆子做这么大的事体?黑市哎!朋友侬做过伐?侬以为黑市就是寻一个乌漆嘛黑的地方来做交易市场?”
王二毛被他冲得有点挂不住脸,小菊豆还在旁边呢!
“那侬讲呢!黑市哪能做?总要有个地方谈事体,交割物品吧!”
王大贤倒没真的生气,只是站起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起了小方步。
“哪能跟侬讲呢?”
王二毛看得头昏,看了看旁边的小菊豆,小菊豆冲他做了个怪脸,一声不响。
等王大贤想清爽,开始讲,王二毛只能乖乖做起了小学生。
“黑市,跟正常的市场本质上没啥不一样。交易双方,银契交割,庄家定押,货收契销。”
王二毛正在听着,就听王大贤问:“这个听得懂伐?”
“懂懂懂,我不问,侬继续。”
“那就好。”
王大贤点了点头,继续讲:“黑市的特殊,一是它交割的货品,不能见光,也就是不能见商贸,不能见公序良俗。不能见商贸,是因为它的定价,税责,货源,不符合商贸的规范。就譬如清朝的辰光,买卖人口是合法的,所以黑市里并没正常的人口买卖,但民国立法不允许买卖人口,那做这种生意的人就只能到黑市里去交易。第二,是交易的双方有私密性,正常买卖的双方不怕见面,反而要攀攀关系,黑市里,能露只面孔就算是胆子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