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人远没想到袁天罡竟然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迫不及待的脚步硬生生僵在原地。从发现袁天罡到他死亡,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如果不是袁天罡的尸体就在眼前,卓人远会以为这是一场自己臆想出来的噩梦。
卓人远紧紧地捂住自己那微微发疼且不断跳动着的额头,脸上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苦涩笑容,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此时此刻的他多么希望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可怕至极的噩梦啊!然而遗憾的是,现实往往比梦境更为残酷无情,而他的噩梦其实早就已经降临。在卓应臣将一切和他透底的那天,这场漫长而又恐怖的梦魇便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序幕,过往的温馨和孺慕换了颜色,其间掺杂的几分真情又令他狠不下心,忍不住在心中呐喊——
这人世间的折磨,为什么如此之多?
卓人远半跪在袁天罡身边,替他合上那双浑浊的眼睛。他不想再计较这个人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是难免对最后那句话耿耿于怀——他自幼背诵医书,向来记忆超群,肯定自己绝对不会记错,什么龙虎的隐喻先放在一边,水从东来何灌灌......这水的流向从来都是自西向东,水从东来?那岂不是逆流了?
“咣——”船体的剧烈摇晃打断了卓人远的思绪,他起身快步走出船舱,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
只见他离开前还静谧无比的湖面好似凭空被泼了一层油,远处熊熊火光恍若如天接壤,而且正在迅速蔓延开来,喊杀哭骂的声音隐隐从火光升起的地方传来,令人心底发麻。
卓人远下意识地看向站在甲板边缘的卓应臣:“......是你们?”
后半截话被他吞了回去,卓应臣和关象严峻的神色告诉他——即便那处火光真的与他们有关,闹出如此大的阵仗也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关象没有理会卓人远,他甩了甩手上的剑,一串血珠落入湖水。卓人远这才看清他身边多了一具尸体,这尸体作护院打扮,身后中了一箭,又被关象一剑穿喉,死时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疑问与恐惧。
“三流轻功,不入流的招式。”关象作出判断:“只学了点皮毛就急着找豪富换钱的小渣滓,雇主是商人或者小官,有钱却不识货,才会被这种家伙糊弄住。”
卓应臣的注意力却不在人身上,他死死地盯着湖面,刚才那阵晃动已经消失,但他的警惕并未松懈:“那边的人闹得再怎么厉害也不会让这边的船晃成刚才那个样子,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关象嗤笑:“你觉得我会用自己的命吓唬你?”
卓人远抬手远眺,隐约看清一个人影,虽看不清面容,却能叫人一眼看出其身手不凡,长剑在手,气势似长虹贯日,此时杀气蒸腾,令人望之生畏:“那是......楚赦之?”
卓应臣神色大变:“远儿,你可看清楚了,真是楚赦之?”
卓人远几乎是反射性地回答:“似乎是,但太远了,我也不能确定。”
话已出口,卓人远才猛地想起来,暗暗懊悔:如果真是楚赦之,看到自己绝不会束手不理,他不该脱口而出的,若是能怂恿卓应臣和关象派人向前打探,自己说不定就能逃出去!
卓应臣对关象怒目相视:“我早就告诉过你我要避开楚赦之,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你那边的人又是怎么做事的!他今晚竟然出现在我们约定会合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一旦被他发现,我这些年的经营都会毁于一旦!”
关象的脸色也很不好看:“难道我就希望出现现在的状况么?”
见卓应臣已经冷静下来,关象才低声道:“是源鹿说可以把楚赦之拖在婺城的,我从未见过他失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罢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暂且掉头避开,大不了走陆路,直接在范阳和他们会合。”
不是他们没有胆色,是没见过楚赦之的人不会理解他的破坏力之强,而且刚才那阵莫名其妙的剧烈晃动还没找出来源,关象的直觉告诉他,再在这里待下去会有大麻烦。
“你觉得,还会有人和我们会合吗?”卓应臣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片火光中:“值得楚赦之闹出这样大动静的人,除了我派出去和范阳卢氏接洽的人,我不做他想。”
关象不耐烦道:“你待如何,替他们报仇?还是让我乔装一下混进去灭口?”说着,他在尸体前蹲下,似乎真的打算把衣服扒下来自己穿上。
“不是你培养出来的死士,你自然不心疼。”话虽如此,但卓人远分明从卓应臣眼中找到了一丝难过:“他们即便被抓到也不会暴露我,就不麻烦你出手了。”
关象嗤笑:“虚伪,不过,这才像我认识的你。”
卓应臣往水面拍了一掌,借助水波的流动给船掉了头:“远儿,站到我身边来。”
关象抓住了卓人远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冷冷笑道:“我劝你不要想着让楚赦之救你,他能救你一时,不能藏你一辈子,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