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一来水就开了。”慕云实笑着,这一笑,素楝感觉天空似乎都亮了。
映照闻声,便要过来倒水。慕云实微微摆手,她将两只茶盏摆好,熟练拿起旁边的厚粗布端起陶罐,将那滚烫的开水倾泻到小茶杯之中,“滋”的一声,茶杯中似乎有东西舒展开来。
素楝朝那杯中一看,淡色的瓷杯,滚水之中一股茶香扑面而来。
“原来是茶。”素楝笑着,“好香。”是一股十分清雅的香味,若有若无。
慕云实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素楝的笑,那笑容让她想起了陶罐中的开水,又想起了白茫茫的荒原,和一望无际的沙漠。
是同一种纯净。
她心中的一些恍惚和不确定突然得到了安放,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这杯盏除了她和小藜,眼前的这个少女,是第三个人。她刚刚有一丝后悔,不知对面之人是否当得这番厚重之礼,却在此刻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你刚刚叫我什么?”慕云实给她自己也斟上开水,再把陶罐放在那小火炉之上,顺手又将双手拢在那火炉的红光处,烤了烤手。她边做这些动作,边说话,声音温柔,是以素楝的心也落定。慕云实的动作和话语如此自然,让她感觉对方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狠人,而真的是一个认识很久的姐姐。
“我叫你“火焰花”姐姐!”素楝说到这里,十分开心,早已忘却自己身处陌生地方,“慕姐姐知道火焰花吗?”
慕云实又笑了,这是她今天第二次笑。
她自然是知道的。
她早年行走沙漠,如今虽然不能常常自由行走,但是偶尔也会出行——沙漠是她的家,她怎么不知。
对于这个称呼,很显然她并讨厌。
眼前的姑娘是这么生动有趣,慕云实觉得今晚出来是对的。
“为何这么说?”慕云实轻啜一口清茶,感觉自己从冰冷和压抑中又活了过来。
“火焰花长于大漠,生于困境,却浑身上下无一处无用。虽满身是刺,关键时刻茎果却能救人一命。即便缺水,风吹日晒,却生命顽强,开最灿烂的花。”说到这里,素楝停顿了一下,她朝慕云实眨了眨眼,“姐姐来自沙漠,看似高冷,却赠我衣裙,请我香茶。姐姐气度一看,便不是一般人,”素楝看向慕云实身后三人,他们也听得认真,“所谓高处不胜寒,呼风唤雨之时,更有受制于人心之时,可姐姐依旧真心待我。”
素楝滔滔不绝,就连慕云实也觉得她说的甚是有道理。她也终于有些明白,父亲生前为何总喜欢将那几个口才甚好却不堪大用的长老放在身边了……有时候,好听的话真的可以让人开心。
况且,眼前少女,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最重要的是,姐姐长得美,如那火焰花一般灿烂明艳。”素楝说完,脸上笑着,心中却咚咚打鼓。她已经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在此人面前求得生机。她不会撒谎,虽形势所迫,却都说的是真话。
而这世上,往往最打动人心的,便是真心。
“哈哈哈哈哈……”慕云实开怀,笑声传的很远。她觉得眼前的小姑娘着实有趣,也再次确认,眼前之人不是小藜。
没有人能替代小藜。
可是眼前之人的真和纯,却是和小藜相似的。尤其她叫一声“慕姐姐”,慕云实便会生出一种错觉。
“喝茶,不比你们仙界的差。”慕云实抬眼看着她,满眼笑意。
素楝端起茶杯,慕云实也端起茶杯,举杯致意。
二人都颇为豪爽,愣是把茶喝出了酒的意味。
素楝发现,对方的茶杯似乎和自己不一样,有更为明显的纹路。
慕云实看着她盯着杯子看,便索性递了过去。素楝也不推辞,顺手便接了过来。
原来是破损之后再修补好的。
“所谓破镜重圆,也就是这样了。”素楝顽笑道。此刻,她未曾将对方当成危险的陌生人。
“小姑娘挺有眼力。可是,破镜真的能够重圆吗?”慕云实也觉得少女豪爽洒脱,不拘小节。倒不像她从前见过的一些仙女,扭扭捏捏,故作姿态。
“你不是上面的人吧。”慕云实伸出手指了指天。
“姐姐怎么知道?我自小长在灵岛。”素楝答道。说起灵岛,素楝更是滔滔不绝。从小时候怎么逃开张爷爷的视线到处玩儿,到清嘉古镇的小吃摊儿,从看日出日落最美的留心崖,甚至那神秘莫测的密林,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些欢快的、纵情的、温暖的日子,就像刚刚发生,却又仿佛已经过了几万年。
“那后来呢?你怎么就离开了?”慕云实问道。
素楝觉得有些头晕,可是她明明喝的是茶不是酒,“我贪玩,跟着他们去了饕餮山,回来之后,阿婆不见了,灵岛也没了,大家都死了……”她嘟嘟囔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