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差不多了。”
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时,约翰才发现他们来到了距离城镇那边有一段距离的远山上。从这里往下眺望,足以俯瞰到整个城镇全貌,以及教堂那高耸的十字架顶端。
“您为什么要带我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有什么话不能在那里说的吗?”约翰终于问出了他这么一路上的疑问。
“你既然知道答案,为何还要问如此没有意义的问题。”疫医面无表情地回答。
“……”
“据我所知,它们的听力相当好,否则也无法在几百米开外就能感知到航行的船只。”疫医继续道。
“……您在说些什么呢?‘它们’指的是什么?”
“让我猜猜,”疫医没有理会约翰的疑问,而是自顾自地说,“你的胞妹,现在不单单只是体表生长出鸟类的羽毛那般简单。”
“她除头部以外的躯体,其实早已发生了形变,成为了鸟类那样的身躯。我说得对吗?”
“!”约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您是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疫医轻呵一声,“当然是因为我见过,而且还不少。”
“那您一定有办法救她!”约翰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希望,他几乎要给疫医跪下了,“求求您,救救她吧!”
看着他如此行径,疫医不由得想起了和过去那些一模一样神情的脸孔。
他背过身,对自己身后的人掩盖脸上的笑意,一边问道:“‘救她’?倘若这一切‘病状’并非所谓的某种‘疾病’,作为‘医生’的我又该如何‘救她’?”
“您究竟是什么意思?”
约翰感到极其不安,仿佛有什么正在与他的认知背道而驰。
他不傻,他的语言理解能力也没有任何问题。但那个答案实在是太可怕、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若并非“疾病”,那只可能是……
“正如我刚才所说,那并不是‘疾病’。”
“当然,那也并非什么诡异离奇的‘诅咒’,而是她作为一种生物的自然成长。那是她如此漫长生命当中必然要经历的一个重要环节。”
“她本就不是完全的人类。如今她已经成熟,必然要蜕变破茧,回归她掩藏于古老血脉之中的真实。”
约翰的脸色逐渐发白,有一道惊雷在他的耳畔炸开。
自从来到这里,与过去相比而显得安定的时日给了他些许慰藉。
他成为了这里众多信众的一员。他每日虔诚地向上帝祈祷,希望自己的妹妹有朝一日能摆脱那些羽毛的折磨,重新成为一个正常人,能向其他女孩儿那样重新站在阳光下……
他原本认为自己诚心祈祷的转机将在今日来临。
但疫医的话语无疑是宣布了‘死刑’。
这意味着她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重新成为一个正常人类的机会了……
她甚至连死去的时候,也要是那副模样……她会有多害怕?
他该怎么让她面对这个事实?
“……”
约翰愣怔了许久,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发一言。他的思绪就像是泛起了惊涛骇浪的海面,混乱而深沉,使他久久难以从中挣脱。
“至少还有另外的事实可以为你提供少许慰藉。”疫医突然再度开口。
紫罗兰颜色的眼睛里翻涌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倒映着青年人茫然的脸庞。
“身为她一母同胞的兄长,你虽然无法变成那副模样。但你所携带的血脉,也会影响你的女儿、你的祖孙女……让她们也在血脉的传承下,成为那样怪异、不为世人所接纳的‘大湖女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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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在大湖深处一带航行的“航海士”们无一例外地都被告诫过一件事情——当在大湖航行时听到了一阵悦耳的女性歌嗓,必须在第一时间立刻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在广袤无人的海面上,突如其来的悦耳歌声是怪物们最经常使用的诱饵。它们在海面上吸引好奇的船只不断前往深处,然后在歌声戛然而止之时,从天而降,将猎物拆吃入腹。
那些生活在大湖之中的“女猎手”们,往往有着鸟类或鱼类的身体。一张极其美丽的脸缝在了动物的躯体上,充斥猎奇的美感与怪异。
但永远不要低估人类对于猎奇的新鲜感。
有钱能使鬼推磨。正是因为如此,也有不要命的航行者,愿意为了丰厚到足以让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报酬,循着致命的歌声,前往大湖的深处、更深处……
尽管有那么多的人葬身于深不见底的大湖与女妖们的腹中,但这并不代表没有人成功过。
第一只大湖女妖被猎获的消息曾经在整个都市的范围内轰动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