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和,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枝意和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眼前人的面容渐渐清晰:“知许?”
封知许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喂!睡迷糊了?快走了!”
“去哪儿?”
封知许“啧”了一声,拉起她的手小跑两步:“钟声都响了三次了,你不怕孙夫子再罚你抄《礼记》啊!”
枝意和甩掉他的手,摸不清状况:“等等!我们这是……去上课?”
“不然呢!你不会……要逃课吧……那可不行!被皇爷爷知道了,定要打断我的腿!”
“皇爷爷?”
封知许闻言,眉头轻挑:“你怎么回事儿啊!还迷糊着呢!赶紧回去上课了!等你明日出宫归家,再好好玩儿!”
“出宫……回家?!”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家铺子新研制了个什么——七巧点心?哎!对了!你别忘了给我也捎一份!独一份啊!不然阿芑又要跟我抢着吃了!”
“你们……不是都还被,关在宫里吗……”枝意和一时摸不着头脑。
“哦~你说那事儿啊!我皇祖母率领言家军直捣皇城,早已荡平叛军了!”封知许自豪地抬首。
“那……叛军如何处置了?”枝意和忧心忡忡地问。
“自然是游街斩首,抽筋扒皮了!”封知许语气冷硬。
枝意和大惊失色:“这么残忍!他们的尸身在何处呢?和风呢?”
“和风?在这儿呢!”封知许倏地从背后拎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和风双目出血,张大嘴巴,直愣愣地瞪视着她。
枝意和猛然惊醒,汗水浸透了衣衫,眼睛里还残留着梦中的惊恐,心跳如鼓,呼吸急促,瞳孔放大,四下环顾。
“哎呦!姑娘醒了!可是做噩梦了?”
枝意和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发丝贴在额头上,凌乱不堪。
她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水,心跳还在剧烈地跳动:“嗯,是,让您见笑了。”
“嗨哟~小姑娘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吧!没事儿!我们一定能送你到三川,这样,你就跟着我们,直到找到你弟弟为止!嗷!”
枝意和腼腆地微笑,呼吸渐渐平稳,但那份不安和惊悸,却久久未能平息。
“饿了吧!吃个炉饼吧!”
枝意和连声道谢,双手接过炉饼。这饼,就像是被忘在沙漠烈日下数日的旧皮革,硬邦邦,干巴巴的。
她咬了一口,饼在嘴里碎裂开,释放出的不是风味,而是一片片锋利的口感,枝意和感觉每一次吞咽都需要调动全身的水分,才能勉强将这难以驯服的干燥送入喉中。
喜哥儿眼珠滴溜溜地盯着她手中的饼,枝意和看出他的渴望,巴不得早点出手,于是将饼递给他:“小鬼!给你吃吧!”
喜哥儿惊喜地接过,正要吃,却被她母亲夺过:“不刚吃完土馍吗!这么馋呢你!”说罢,又将炉饼递给枝意和。
枝意和一听,还有其他吃的,连忙推辞:“喜哥儿想吃就给喜哥儿吃吧!姐姐!土馍是什么啊?我能尝尝吗?”
“你想吃土馍?”妇人从一旁布袋中抓了一把类似旺仔小馒头形状的黄色面块塞进她的手中。
“嘎嘣脆的!还真有股土香味儿呢!这是什么做的啊姐姐?”枝意和好奇地发问。
喜哥儿抢答道:“就是用观音土混合面粉做的呀~我最不爱吃这个了,我们邻居点子哥当兵走的时候,带的土馍,那才香呢!都是加了芝麻和茴香的!”
枝意和抽搐了一下,弱弱地问了句:“观音土……不会……真的是土……吧?”
“是啊!这还是我爬上土崖亲手凿的呢!”喜哥儿自信地摸了把鼻尖。
枝意和强忍着,艰难的,把嘴里的土馍吞了下去,剩下手中的,她是打死都不会吃了。
妇人善解人意地把她手中的土馍取走,又将炉饼递给她:“姑娘吃不惯吧,还是吃这个吧。”
枝意和尬笑着握着手里的饼,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暗下决心,等到了三川,她一定要带他们一家人吃顿好的,大鱼大肉自不必说,至于那个土馍,那是有多远就扔多远!
在喜哥儿一遍又一遍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中,他们终于抵达了三川城。
高耸的城墙,由青砖巨石砌成,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箭楼和了望塔,城门有两重,外门为铁制的大门,内门则为可快速关闭的闸门。
城池外围环绕着宽阔的护城河,河水深不见底,既是防御的天然的屏障,也能在战时作为水源。河上架有吊桥,平时供人通行,战时可迅速收起,切断敌人进犯的路径。
“狗爹倒真是会选地方。”枝意和步入三川城,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