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十几年里,柳言律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就是接受家族各位长老的栽培。
他们对他要求相当严,作为未来旦恒掌管一方的侯爷,未来柳族的族长,代表满门的荣誉,他不能有一丝错误。
他自幼便是世家公子的楷模,能文能武,才艺双绝,朝中各位王见到他,都会赞叹不已:“柳老侯爷的长子,是百年一遇的贤才。”
对于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你争我夺,他早已熟练应对到麻木,他知道,父亲站在的那个位置,未来便是他的,他要做到比父亲更出色,他出生以来,便是要为了柳族满门的荣誉奉献一切的。
这样早就规划好的人生,像是恩赐,更是枷锁,他早已木然,可偏偏他就能为了一个人,让这枷锁变成一堆废铁。
柳言律第一次见到易陪思,是那场擂台。
只是很普通一天,柳言律下了朝,偶然发现这边有人在比试,他站在人群中观赏着台上人的一举一动。
旦恒的招式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式,那些习武人士无论握刀握剑,剑法刀法都是大同小异。
他静默地看着,心中想的是没劲,这样的人也能成为擂主,可见这擂台很是一般。
直到有位白衣公子翩然落地,剑法干净轻泠,举手投足仪态大方。
他笑的温柔,点到为止,轻轻松松拿下擂台的榜首,即使赢了,却依旧谦逊,这便是柳言律第一次见到的易陪思。
看衣着,他不是旦恒人,那是哪里的人呢?
剑法这么奇特,是出自哪门哪派?
他来旦恒干什么?
要待多久呢?
柳言律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公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心也浮着一层东西,很不平静,后来他知道这无法言说的心情早有人用一个词语概括,叫一见钟情。
他一直以为一见钟情只是话剧里才有的老套桥段,可等命定之人真正降临时,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看向他时的眼睛。
还有心。
被那位公子惊艳的人们数不胜数,柳言律便是其中之一,他的目光久久停留,看入了神。
他喜静,但今日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听着百姓们兴高采烈呼喊了那么久旦恒来了位仙君,英姿飒爽,剑法一绝,即使周围人翻来覆去只会聒噪这干巴巴的几句,他也丝毫没觉得喧嚣。
倒是怪好听的。
该怎么形容他呢,面容好看的胜过天地万物,来时如春光乍泄,繁盈明亮,动起来似风抚青柳,明澈生机。
见过他的剑法,柳言律便觉得其他人的剑法都是索然无味,回到府中,他仿着那位公子的招式舞了几下,他是过目不忘的,可无论怎么舞,都没有那日亲眼见到他时的感觉。
他索性放弃,随心朝着四周挽了几个剑花,剑风掀起满天的柳叶,春雨润物细无声,青叶蔌蔌翩然落下,他抬起手接住一片握在手心,心里痒痒的,隐隐藏着一个不想告诉人的想法。
还想再见到他。
没多久,柳言律便知道那位公子名易陪思,是云归门人士,现如今居住在三皇子府中。
云归门高深莫测,与世隔绝,培养出来的弟子果真遗世独立,心怀高远,柳言律对那位很是好奇,想着能有一天一起切磋比试,品茶谈论,成为……
成为彼此最重要的知己。
可当柳言律涂涂改改丢了满地的宣墨纸,对铜镜练习数不清多少遍,终于准备好了见面时要说的话语时,忽然得知易公子与三皇子即将奉命出征,攻打秧离。
作战多年,柳言律深知战场不是儿戏,他万般忧虑对方的安危,最终做出决定,拿起剑收拾好铠甲,欲要请缨随他们同去。
没等出家门,荆南侯态度强烈,直截了当拒绝了。
这是他第一次顶撞父亲。
高堂之上,荆南侯眉宇间一片狐疑,他看着心不在焉的儿子,问道:“这阵子见你就状态不对,你从来不会主动请命去战场,这次到底是为什么?”
即使跪在地上,柳言律仍旧身姿笔直,他抱拳道:“保家卫国是每一位臣子的义务,儿子想去。”
荆南侯冷笑一声,他忽地俯下身子,眼中暗流涌动:“我是你父亲,你什么样我最清楚,这次态度这么坚定,仅仅只是为了旦恒?敢发誓没藏着你的私心?”
抓着衣摆的手指在轻颤,心里的田野像是被风吹过的草地般浮乱,柳言律不知自己长跪在这里究竟为了什么,可当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位的面容时,他便觉得什么都可以去做。
荆南侯踱步在他身旁,每一次脚步声都像是在敲响警钟,看着自己付出心血培养的儿子这副样子,他叹气道:“你弟弟不争气,未来柳家的担子只有你扛得起,你这些年读史书习武,在旦恒小一辈公子里才华出众,很让你爹我骄傲。”
“爹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