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怀得了任务,想了半天,深更半夜的敲响了陵院的门,等了一会,一个年迈的老仆将门从里面打开。
“公子,”老仆的欣喜浮在脸上,“这么晚了,公子吃饭了吗?”
第一句问的不是这么晚了,怎么来了?而是关心他吃饭了没,在老仆眼里,赫连怀还是个孩子。
不好好吃饭,动不动就把自己饿的胃难受,挑食,顽皮。
可如今的赫连怀,早就学会自己吃饱了。
他微微抿了下唇,“父亲歇息了吗?”
老仆笑道:“没有没有,公子快进来。”
赫连怀被老仆推着进了院,原本赫连氏最热闹的院子,如今处处显着荒凉,进了院冷森森的,好在老仆把院子打扫的很干净,落叶都被收集在了背篓里,放在树底下。
赫连怀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酸楚,低声问老仆道:“这么晚了,父亲怎么还没睡?”
老仆佝偻着腰,紧步跟着赫连怀,“失眠,睡不好。”
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爷不让他往外说,也不肯看大夫。
赫连怀睫毛颤了颤,“知道了,我去看看父亲。”
“哎。”老仆道:“我去给公子做点夜宵,还是小时候的味道,保准公子爱吃。”
赫连怀笑了笑,老仆快步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赫连怀在门前犹豫了好一会,才轻轻推开门进去。
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着屋里的烛光,灯芯一跳一跳,将伏在桌前的人拉出一段段影子。
赫连怀开门的动作很轻,可桌上的人还是醒了。
在抬眼看到赫连怀的瞬间,那人的眼角弯了弯,那是一张十分刚毅俊朗的脸,剑眉星目,年纪仿佛停滞在了他的身上,岁月并没有给他的脸留在太多痕迹。
赫连怀走过去,拿起一旁温在小炉子的茶水给他倒了一杯,“夜里秋寒,不好好在床上睡,腿又该疼了。”
那人笑了笑,嘴角温和的说道:“坐。”
赫连怀看了眼他的腿,顿了下,又到里面的床上拿了张厚厚的毯子,给他盖上。
他坐在轮椅上,双腿里面空荡荡的,裤管也被高高挽起来,但足以遮住恐怖狰狞的伤口。
赫连怀看着他的父亲赫连陵,眼底藏着深深的不忍,很多话,他都藏在心里说不出口。
“不妨事。”赫连陵摸着毯子,“爹都已经习惯了,也没多疼。”
赫连怀定定看着他,“就你不当回事。”
赫连陵说道:“以后不会了,这毯子我每天都盖着。”
赫连怀显然不相信,这人年轻的时候就到处诓人,现在已经收敛很多了。
或者说,自从一连遭受打击后,赫连陵归隐到陵院,常居不出,早已变了一个人。
现在的平景皇城,已经没几个人记得当年的天才高手赫连陵了。
甚至好多人以为,赫连陵已经死了。
赫连陵见儿子脸色不愉,追补了句,“我保证。”
赫连怀无奈,他实在拿自己的爹没办法,于是直奔主题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是想找你帮忙。”
赫连陵:“我手里的三条暗线,你要借哪个?”
赫连怀睁大了眼睛:“……”
不是吧,他都还没说啥事呢,就这么容易被猜到了?
赫连陵又道:“大梁的?为了小西院住的哪位小郡主?”
赫连怀:“……”
姜还是老的辣。
“你喜欢人家?”
赫连怀骤然清醒,红着脸解释道:“我们是兄弟。”
用乔冉的话来说,就是一起扛过枪,共生死的兄弟。
赫连陵“哦”了声,“是人家姑娘拿你当兄弟吧?”
赫连怀彻底噎住了。
“真没有非分之想,”赫连怀叹气,“不过她有困难,有想做的事,我必然得鼎力相助。”
赫连陵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点点头道:“那倒是爹狭隘了,暗线你拿去,只不过危险的事不要做。”
赫连怀应声:“我知道。”
就是打探个陈疚有关的消息而已,不参与其他政事。
赫连陵转动轮椅,到里屋找了一会,拿出一张小巧的黑色梅花花纹的令牌,递给了赫连怀,道:“你去皇城十二街的第三家米铺,找春来掌柜,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赫连怀接过,小巧的令牌此刻却如大山一样沉甸甸的压在心上。
赫连氏的每条暗线,都是几代人传承所建立起来的,这条线上,不知道牺牲了多少默默无闻者的性命。
而赫连陵的三条暗线,更是他半生的心血。
这天底下,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