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闳礼肉痛,心叹你这不是早就准备好了么?还装模作样!
可他也得继续装模作样,于是道:“某回去之后也算过……”
他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拢共三万两银!”
两位管事互视一眼,同时低头。
一个喃喃自语:“我们算错了?”
另一个回答:“不可能!绝对没错。”
程闳礼头皮发痒,低声且明确地道:“两位算的是展示给世子妃的,某算的可以有些余数。”
瘦管事抬眸摇头,“不行,一定要确切数字。”
胖管事也附和:“对。得再算算。”
两人话音落,就有数人从角落冲出来,摆上小案和小凳,放好账册和算盘,铺纸磨墨,煨好热茶……
程闳礼都看得傻了眼:这真不是提前准备好的?
***
茶庄里,杏儿带着思荻在茶树林里跑,想让她开心些。
青鸳也被拖去作伴,只可惜她的脸色比思荻还难看,因为这行径实在不符合一个暗卫该有的静默与老成。
宋筠陪方知雨在山脚下闲步,听着石头手舞足蹈讲述山庄门前的趣事,心情皆好。
方知雨笑着挽住宋筠胳膊,“我眼光还可以吧?这两位管事看似直愣,实际很懂门道。”
宋筠点点头:“总之这一场戏,程闳礼没法反对,旁人也没法置喙。以后定再重用他们。”
方知雨顺时而动,“那不如,用来开荒的两个庄子,让他们一人管一个?”
宋筠“呵呵”一笑,知道又着了自家娘子的道。
方知雨继续劝道:“几个庄子都在洛颍,他们熟悉此地风土人情。而且,牧场、马场、猎场原来的管事都不怎么样,迟早是要全部换掉的。”
她往宋筠肩头扭了扭,“倒不如用信得过又有能力的人。好不好嘛~”
宋筠猛地颤了颤,浑身发软。
小家伙似乎察觉了拿住他的法子,只要恰到好处地一娇声,他就什么都得答应。
这一回也不例外,立刻就回了“好!”
***
茶庄山门之外,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精打细算”,胖瘦两位管事终于抬头。
程闳礼口干舌燥,心烦意乱,焦躁地盯着两人。
然后听见他们再次异口同声:“两万八千六百九十二两六钱三分!”
胖管事:“一分没错算!”
瘦管事:“一分也不多要!”
程闳礼被架在火上烤,无奈至极,只能谎称自己算错,让小厮按照那数目准备。
最后,递过去两万八千六百两的银票,九十二两现银,以及三十文铜板。
程闳礼看着对面一胖一瘦两个身影又分成两拨,分别点数的时候,笑容都快跟哭一样难看了。
又半个时辰后,啃着半个糕点的胖管事终于直起腰活动了下筋骨,“我这一遍合!”
瘦管事过了一小会才起身,慢慢悠悠灌了一口水,然后在程闳礼殷切的眼神中,悠悠道:“我复核的这一遍也没问题。”
程闳礼终于松了一口大气。
他都担心还要继续周折下去,无止境反反复复了。
哪想刚松了这一口气,瘦管事又递上一份文书,“这上头清楚记录了程家茶肆与淮王府茶庄多年的茶叶买卖关系。”
程闳礼一时没来得及反应,接到手中。
胖管事也凑过来,补充道:“也记清了每年程家茶肆少给的银钱是多少,总数是多少,以及今日将一次还清!”
程闳礼嘴角抽了抽,怎么事情拖着拖着就到了这一步?
若签了字,就证明这钱是淮王府应得的!
他又如何将世子和世子妃拉下水?
胖管事见他犹豫,突然往后一退,“程家二房二少爷若有疑,也可重新核算,还可自己重写。”
瘦管事开始吩咐人收拾铺开的桌案小凳和茶水,顺口嘟囔:“这些年的子钱都没算进去呢。我们都不介意亏不亏了,这位少爷还犹犹豫豫的?”
虽然是嘟囔,那声音却洪亮得惊人,把程闳礼念成个小人。
程闳礼硬着头皮,捏着那文书,签字也不是,退却也不敢。
望着紧闭的茶庄大门发了会呆,终悠悠露出一抹冷笑。
里头两位的连环计可真妙啊!
世子妃先来了个“无中生有”,生生把“茶庄少银”渲染得跟“赌坊掌柜下毒”同等重要。
他还没回过味来,麓州传来“秦家反叛”的消息又形成“声东击西”之势。
让他以为,只有立刻算计世子妃也收了自己的钱财,与自己成为同一条绳上的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