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贵是最后来到世子府的,也是最腼腆的,好一阵才从后头挤出来,“世子妃,我腿好了!不瘸了!以后有什么要紧事,我能替您去跑!”
石头在旁抱臂,“那我呢?”
喜贵笑:“你不是世子的人么?”
石头:“……”
方知雨被逗得合不拢嘴:“好!都好!咱们今日吃点好的!石头……不!喜贵,你去典膳所跑一趟,咱们整个世子府里里外外所有人都算上!”
“好嘞!”喜贵难得拔高语气,美美地跑走了。
而这一刻,十三才从所有人背后跳起来,“世子妃!我!还有我!”
方知雨招招手,她终于大喇喇推开众人,一路往前,一路“哼”,那意思是:瞧!世子妃到最后只是我一个人的!
她绕到后头,从后抱住了方知雨,“嘿嘿……我是世子妃的后盾。”
方知雨开怀而笑,将她小臂兜住了。
唯独石头觉得自己是最失宠的那个。
不对……还有个青鸳。
于是他高喊:“青鸳,你也不受宠了吧?瞧人家十三……”
话音未落,青鸳便悄无声息闪现眼前,默默地用自己小指尖勾住了方知雨的小指尖。
然后挑眉:“你总不敢吧?”
石头当然不敢,即便他是个内监,也不敢碰触世子妃啊!
碰哪里断哪里,肯定还是世子亲手来断!
***
这世上总有些人独自过活,也总有些人不论离开多久都被人记挂着。
方知雨觉得,有这么一群人念着自己,这淮王府总归没那么坏了。
可……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大概是宋筠不在吧。
***
宋筠有极其重要的事……方知雨忘掉的事。
——孙嬷嬷。
自从孙嬷嬷投诚之后,并未遭到苛待,反倒吃得好睡得好,毕竟那个白养的儿子已经没了,世子也答应留她活命,所思所虑没那么多。
当她被蒙头带进议事厅,听见淮王询问世子“此乃何人”之时,心头还是忍不住一阵发寒。
她想起了那毫无情面的“杖责二十”!
宋筠给东凌使了个眼色,东凌立刻上前,掀开黑布。
孙嬷嬷眼睛迷了一瞬,淮王却愣了一瞬。
宋筠道:“典仪所孙嬷嬷。她知道很多事,请父王一一问询。”
淮王听后脸色僵了僵,“不都是你祖母曾经做过的事么?还有什么可问?”
他想到世子妃的坚持,和世子一味的宠溺和偏向,心头微微不愉,“你懂得疼惜你的妻子,难道要让为父不顾母子之情?”
“儿子不敢。”宋筠生了惶恐。
虞珩慎将麓州消息传给他的时候,也一并传递了淮王的忧虑。
他知道如今父王心底有个疙瘩,却不知如何开解,便不再继续开口。
好一阵后,淮王脸上愠色不减,“那你到底要让我如何做?亲手弑母,或者将太妃交给衙门定罪斩杀?”
太妃已经被软禁在泰然居,终一生都不能再作威作福,若还要深究,便只能往死一途!
他下不去手!也做不出这样决绝之事!
宋筠了解这一点,因为他也做不出来,只将头垂得更低,“父王顾念母子之情,儿子也一样……为了母妃!”
他的语气瞬间坚定:“请父王听一听孙氏所言,为十年前母妃所受之冤正名!”
一口气堵在淮王心口……
只要宋筠搬出王妃,他就没法反驳;不仅没法反驳,还每每都心甘情愿服软。
良久,他终于怒叹一声:“好!就让我好好听听!”
他看向孙嬷嬷,“不过,凡事不能单凭口头所言,你得有凭有据!”
孙嬷嬷忙俯身磕头:“是。”
而她要讲的,正是十年前宋策中毒,王妃被多人指认为幕后指使的那件事!
“那毒,不是王妃下的,也不是王妃身侧任何一人下的。”她每个字都咬得极重:“是程夫人,彼时的小程姬。”
淮王听闻此言,默默闭上双眼。
他从不相信王妃会以不光彩的手段暗害一个幼子,也怀疑过是不是程思珺自己所为。
可每次有所怀疑,他又劝说自己,“虎毒不食子”,因为程思珺对一双儿女的关切看在所有人眼底,做不得假。
没料,猜测和怀疑居然成真。
孙嬷嬷不待淮王问询,就将自己所知全数相告。
“王妃身边的两个丫鬟,一个承认是自己下毒,另一个也作证乃王妃下令……其实她们都是被威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