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元年八月二十日,胤禛即位后的第一次选秀尘埃落地,撂牌子赐花的秀女从此之后便可自行婚嫁了,留牌子的秀女或是回家学一个月的规矩然后进宫伺候圣驾,或是回家等着皇帝指婚嫁入皇家。
宜修虽然忙完了选秀的事,却不敢放下绷着的精神,因为她知道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果然,八月二十一日一大早,便有一封帖子递到了景仁宫。
剪秋呈上来的时候,面上全是为难之色。
宜修冷笑了一声,面上有些不悦地看着剪秋,“你也是打小儿就跟着我的,难道你不知道我那位嫡母的性子?”
剪秋低了头,她是乌拉那拉氏的家生奴才,自然是知道自家夫人是什么德性的,可是她身为奴才,一来不好背后议论主子,二来这位夫人一来,他们景仁宫的日子恐怕又要不好过一段时日了。
“你传话出去,就说本宫准了多罗格格爱新觉罗氏进宫请安。”宜修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这只是一次最最平常不过的母女相见而已。
第二日一早,宫门才刚刚开启,剪秋便带着两个小宫女在神武门门内等着了。
果然,不多时就见到费扬古大人的嫡妻、当今皇后娘娘的嫡母从一辆豪华马车上走了下来,随车伺候的两个丫鬟赶忙上前搀扶,却被这位多罗格格格格一把挥开了。
剪秋暗道,他们家这位夫人还真是年纪和脾气一起长啊,今儿从神武门到景仁宫的这段路恐怕不好走咯。
神武门的侍卫草草检查过了爱新觉罗氏随身携带的东西,便将人放进了宫门。
剪秋忙笑着迎上去,“奴婢给夫人请安。”
爱新觉罗氏高昂着头,用鼻孔“看着”剪秋,“我可当不起剪秋姑姑的礼。”
剪秋笑了笑,便径自起了身,“夫人这边请。”
“我还没老迈昏聩到不记得路的程度。”
剪秋难免觉得有些好笑,反正她是实在想不明白这位多罗格格究竟在高傲什么。
爱新觉罗这个姓氏吗?
可是这位多罗格格的祖上虽是太祖高皇帝的长子,却为太祖高皇帝所不喜,在太祖高皇帝一朝就是个光头阿哥,后来太宗文皇帝御极之后,才追封了一个广略贝勒的爵位;而这位多罗格格的父亲穆尔祜倒是和祖上一样,在军事上颇有些天分,只是一个男人却喜欢跟长舌妇似的在背后说人,最后也因此被革去了固山贝子的爵位。
真要论起来这位多罗格格如今的荣耀,都是因为她是皇后娘娘的嫡母罢了。
结果,她倒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起来了。
剪秋摇了摇头,跟在爱新觉罗氏身后两步远的位置,一行四人往景仁宫去了。
宜修并没有如上一次一样在门口迎接,而是身穿一身明黄色八团彩云龙纹妆花缎龙袍,头戴金镶珠宝九凤细尾钿,宝相庄严地坐在正殿的中央。
爱新觉罗氏随着剪秋走进景仁宫正殿的一瞬间,着实恍惚了一下,在她的印象里,宜修还是那个看她脸色过日子的庶女而已,怎么就一晃眼的功夫,这个庶女竟然有了如此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
惊疑不定中,爱新觉罗氏虽然心中不甘心,身子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伏了下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宜修微微一笑,“起来吧,额娘。”
“绘春,看茶,剪秋,看座。”宜修柔声吩咐自己的奴才。
景仁宫里一切井然有序,一切肃穆庄严。
爱新觉罗氏只觉得自己在心中盘算了两天两夜的词在此刻都显得有些不成气候了,但若她真是个容易改变心意的女人,便也不会做出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抢自家庶女丈夫的事儿来了。
她在宜修的右手边坐下了,喝了口绘春端上来的普洱茶,轻咳两声,这才开口道,“我今儿来,就是问问皇后娘娘知不知道咱们乌拉那拉氏的女儿都被撂了牌子?”
宜修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额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是皇后,选秀本来就是本宫分内的事。”
“既然是你的分内事,你为何将咱们乌拉那拉氏的女儿都给撂了牌子,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又没有个孩子,若是柔则在,便是没有孩子,我也是不担心的……”
“额娘慎言!”不等爱新觉罗氏将话说完,宜修便冷冷地喝止了。
又是柔则!在爱新觉罗氏的眼里,只有她自己生的女儿是皎皎天上月,其他人,都是鞋底上的泥。
可爱新觉罗氏又岂是能善罢甘休的人,她知道宜修有多恨自己,在宜修的手上,她定然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所以在柔则死了之后,她便潜心培养家中的女孩儿,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取代宜修的位置。
“你就是善妒,家里的女孩儿进了宫,来日生下孩子,抱到你跟前养着,难道不跟你自己亲生的一样?若是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