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桐沉默不语。
她手指修长而纤细,轻轻搭在桌上,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发丝静静垂下,身子宛如一片飘零的落叶,摇摇欲坠。
南宫明烛扫了她一眼,缓缓道:
“……自今日起,朕会派重兵把守淑华宫,你不必再想着外界的事了,朕会每日派太医前来,你安心地在这里养好身体便是。”
洛桐沉默了良久,极为疲惫地指尖抵在太阳穴,闭眼蹙了蹙眉,启唇道:
“陛下分明什么都知道,为何不杀我呢?”
她一边说,一边紧紧地盯着南宫明烛,秀美的眼眸中情绪不明,被极中的复杂和浓雾所遮掩。
“……印刷一事是臣妾动的手脚,也是臣妾伪造了信件,除此之外,臣妾还在暗中做了很多事,所有消息都是臣妾传出去的,臣妾自始至终……都和启明将军他们是一路人……”
南宫明烛摇了摇头,瞥见她的眼神,俊美的侧颜只有淡然和平静,无丝毫波澜。
他道:“你曾救过朕的性命,朕不会杀你。”
“……但前提是,你能老老实实地待在淑华宫,不掺手任何外界之事。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你便是自由之身。”
洛桐倏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南宫明烛收了书,缓缓起身,紫金色的衣袂微动,身形修长高大,回首望向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沉吟道:
“……洛桐,人都是要往前看的。”
“自我毁灭伤害的只能是自己。朕很感激你当年对朕的救命之恩,如若你相信朕,朕会竭力清除这世间的晦暗,让朕和你身上的悲剧不再重演。”
他们都是曾经在泥沼和污臭、阴暗和憎恨中苦苦挣扎过的人。
这个世界太烂了,烂到让人自出生起面对着绝望和悲惨。
洛桐曾经一次次地选择了善意,却一次次地将自己陷入绝境。
所以,她选择毁掉它。
闻言,洛桐双手掩面,浑身剧烈地颤抖颤栗起来,秀美的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却又以极快的速度归于黯淡。
她喃喃道:“……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太痛苦了。
她想当一个恶人,却又无法纯粹,内心潜藏的善意让她时时刻刻地饱受煎熬。
她挣扎着站起身来,目光直视着他,苦涩地说道:
“……整个大郢早就从根处开始就是腐烂的,先帝乃至太上皇……他们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你,你才登基了几年……怎么能做得到?!”
“我不信你……”
“……我不信你。”她神色黯然地低语重复道。
南宫明烛转过身来盯着她,漆黑眼眸深邃如夜,若有所思。
须臾,他开口道:“……你自然可以不相信朕。”
“那便……拭目以待。”
“保重。”
青年挺立修长的背影缓缓自门外消失。
……
南宫明烛走出淑华宫,白月光正在门外等候。
她年龄尚小,个子矮矮的,却提了个块头挺大的药箱,吃力地拖动着,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照顾好淑妃。”
他扔下这么一句话,正欲转身离开。
却被白月光叫住。
她将药箱弃在原地,小跑着追上他的步伐,急切地压低嗓音说道:“陛下陛下陛下陛下陛下……”
“……您先别急着走啊,微臣有两件特别要紧的事要告诉您!”
南宫明烛果然停下脚步,微微挑了挑眉。
“什么?”
白月光喘着气说道:
“……微臣仔细检查了那个死在大理寺的男子的尸体,他的肺部已经发黑坏死。您搜查的那些药物,用寻常的方法鉴别不出来的问题,但微臣用老鼠试验,发现……这种药会让人产生极强的依赖,导致上瘾,又会直接让人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直至死亡……”
“可是……微臣对这种毒毫无任何办法,找不到解毒办法。”她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南宫明烛似是早有预料,轻轻点了点头,道:“无碍,朕知道了。”
月流云早就告诉过他这种毒的可怕之处,昨夜他们二人间的气氛虽然沉重了些,但她还是将此事提了出来,告诉了他销毁的法子。
“还有什么事吗?”南宫明烛漫不经心道。
“有。”
与方才的风风火火不同,白月光突然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犹豫了好半晌,似是在组织语言。
这倒引起了南宫明烛的好奇,他抱着手臂微微扬眉,视线瞥向远处的风景,道:“……到底何事?”
白月光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