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洵来到燕府,燕昀的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床上的燕昀早就消瘦得没有了人形。
赵洵看着他身上扎的金针有些出神,如今他便靠元清晚这些金针续命,可是想必这种方法估计也持续不了多久了了,所以元佑才会那般痛苦。
赵洵在床前坐了好一会儿,燕昀才才醒过来,气息弱得就像一个死人一般,面部消瘦下去,脸色苍白得看不到什么血色,往日那个满楼红袖招的公子早已不复存在了。
“别看了,满身金针太过凄凉,我终究还是斗不过天命,不过每一天都很畅快,够本了,我向王妃要的东西,王妃可愿给我?”
屋中只有他们二人,赵洵站在那里,背在后面的手里忍不住地摩挲着手中那个锦盒,他要劝服自己看着挚友消亡。
燕昀以为还是没有,元佑不想放弃,他心中清楚,如今是赵洵来看他,他还以为会给他一个了断了,“看来我的郎中还是不肯认输,罢了。”
赵洵缓缓将盒子拿到前面来,他的动作都落在燕昀眼中,知道自己要愿望成真了,“我选了几个人下注跟自己赌谁会给我解脱,你是我下注下得最多的,又赢了。”
元佑和家人都理解他的痛苦,但他们都很难下定决心送走自己,唯有赵洵,他能冷静地执行一切。
赵洵却死死地捏住那个盒子不肯放松,“你倒是闲情,也能给自己做赌局。”
他却不以为然,依旧乐观,“世上有趣的赌局很少,能势均力敌的对赌人很少,我找不到,不如自己跟自己赌。你们自我要求总是要有把握,不能理解赌博的快乐。”
几句玩笑罢了,他伸出消瘦的手,“给我吧,王爷。如今我所求,不过是像个人一样活着,活个一时半刻都可以。”
赵洵犹豫着打开锦盒,将盒子中的药丸放在他手中,心中是担忧和不舍,“只有两个时辰。”
这枚药丸是元清晚为他所配制,说是药却应该称作是毒,能强化人的五感、激活人的经脉,垂死之人也可暂得两个时辰回光返照,但用药之人过了之后便是枯木,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足够了。”,燕昀笑着看着这颗药,体面而潇洒地结束这一生,这才是他,毫不犹豫地将药丸放入口中,像是吃一颗糖。
刚入腹中便觉身体生热,随即彷佛有一股力量游走全身,身上痛感慢慢消逝,能慢慢活动了,他真的很开心,“王妃医术果然名不虚传,我感觉好多了。”
赵洵扶着他坐起来,他随手就拔掉了自己太阳穴上那根讨厌的金针,终于可以摆脱了,“王爷,在你来之前,我便让丫头煮上了你爱的茶。你我一生因棋相识、以棋相交,待我去见过二老和湘瑶,你我人生最后再谈一局,如何?”
“好。”
燕昀终究没躲过当年道士为他卜的那一卦,死在了他二十九岁的初冬;而活着的人继续往前走,也开始迎接他们的命运
次年孟春之际,黎国举行春耕之礼,黎国一向非常重视耕种,像这种场合自然是任何人都不能缺席的,元清晚与沐阳坐在席上观礼,元清晚挂念着元佑,薛沐阳挂念着赵承熙,二人都在神游天外。
祭坛上的巫师在祝祷,天子扶犁亲耕,在一片祥和之声中,羽箭呼啸着划破长空,闪着寒光朝着天子刺去。
近卫挑开羽箭,护卫在前,脸上覆着面具的黑衣人随即持刀飞身进场,每一剑都朝着天子和皇后而去。
整个场面开始混乱,所有人慌慌张张地开始逃离,赵洵将他们交给月娘带着往外跑,自己则抽出长剑前去护驾,徐姑姑毕竟年纪大了,护着元清晚跑的太急便摔在了地上,元清晚将沐阳推在月娘怀中。
“带着郡主赶紧出去求援,快。”
元清晚卸下腕间手镯变为一柄匕首为依,自己便返回去扶徐姑姑,她在一片混乱中找到人欲退离,却未注意身边飞过来的剑。
徐姑姑使尽全部力气将元清晚推倒在地,自己生生受了这误来的一剑,一口鲜血喷出来,身体在元清晚慌乱的眼神中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元清晚顾不得寻找为什么会有刀剑过来,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将人扶了躺在自己怀里,惊慌失措地捂住徐姑姑的伤口就开始找药,可是好像一瓶有用的药都没有,徐姑姑气若游丝地拉着她颤抖的双手,“王妃,别找了,没有用的,快离开这里。”
元清晚就像一下子被人拉回了现世一般,声音都带着哭腔,想要止住外流的鲜血却毫无作用,她疯狂地想求救,“姑姑,你再坚持一下,我可以救你的。你才过了生辰,我祝你长命百岁的,你不能这样死。”
徐姑姑闻言便笑了起来,彷佛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一样慈爱,“王妃自是有本事的,只是生死有命,今日便是奴婢的大限了。王妃,以后……,以后好好照顾自……”
声音越来越小,小得元清晚凑近了依然听不到,放在元清晚手上的那只手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