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元年正月二十二日早晨,大周神都洛阳紫薇城。小雪伴随微风缓缓飘落,枯萎衰败的牡丹花枝上点点积雪,似乎为这个万物皆哀的季节带来一些生机。
迎仙宫集仙殿,碳炉在寒冬里将寝殿烘烤得似乎有些过热了,女帝衣着有些凌乱地躺在床榻上,满头银发披散开来。不知为何她耄耋之年的脸上皱纹却极浅,脸色略微有些潮红,额头上也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可能是太热了,女帝慵懒地踢开了身上的锦被,一双丰腴的玉腿裸露了出来,却如少女般白嫩。
大殿门前站立站里着一高一矮两个男子,一人身材颀长,长相俊逸阳光,丰神如玉,一人身材娇小,长相阴柔妩媚却浑然天成,容颜能让天下大多数女子嫉妒,楚楚动人。
“陛下请安歇。”声音温润如玉,高个青年男子轻轻推开了殿门。太监和宫女见殿门被推开,与走出殿门的两位男子行过礼后便鱼贯而入,待太监奉上早已准备好的吐蕃高僧上贡的养心散服侍女帝吃下,宫女拉下了红罗帐扶起女帝为她梳头和擦洗身子,她们发现女帝的皱纹更浅了,似乎更比昨日又年轻了一些。
红烛熄灭,女帝沉沉睡去,脸上依然有些不健康的潮红未褪去。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翻身将重新盖在身上的锦被压在身下。先帝突然来到了她的梦里,还是如初见时那样一脸温柔地看着她,微笑不语一脸温柔。女帝眼角似乎有泪滑落,傍人不知梦中事,唯见玉钗时坠枕。
而此时紫薇城外,大概下雪的缘故天还未亮,天策上将李旦与太平公主李令月携宰相张柬之、崔玄暐等大臣率天策军羽林卫悄然陈兵玄武门外,城门上的神策值守校尉似乎跟往常一样宿醉未醒,象征着平安无事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但却无人值守,“六六六豹子,通杀!给钱给钱!”似乎还有些赌坊里才可以听到的兴奋声音从城头传来。女帝登基,四海靖平,又有内卫震慑朝纲,哪有宵小敢扰乱神都?天气严寒漫漫长夜天气不小赌怡情一下怎么能熬过去?所以值守归值守,喝点小酒、赌点小钱只要不误事,便是无碍的。
城楼下大军这边却是宁静无声,一袭玄色蟒袍的英武中年男子跨坐在战马上身披鹅毛大氅,双手拢袖目光凝视远方,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而身后羽林卫人马皆着玄铁重甲,如同一座座铁浮屠矗立着,不动如山。军阵中间,一根巨大的攻城槌由数十位轻甲卫士守护。一个黑衣打扮的背影在泥泞的雪地里格外显眼,持剑而行,缓缓消失在雪中。军阵后方的车撵上发须皆白的老宰相张柬之正在假寐,或许由于身材较为壮硕的关系,脸上皱纹不是太多,只是脸上无法掩盖的老人斑,默默述说着老人的沧桑。时辰大概已经到了,张柬之突然睁开双眼,狼顾虎视,炯炯有神,眼色清明,哪有一丝老人的浑浊。只听他轻声唤到:“殿下”。
卫兵来报,老宰相正在寻他,李旦策马转过身来,慢慢来到车撵上的张柬之身边翻身下马。张柬之令仆人扶他下车撵,拱手恭敬对李旦说道,神色间有几分激动:“相王殿下,红灯高挂,神都平安。女帝和张氏两兄弟看来并未察觉,紧密监控武氏兄弟的探子刚刚也回报武氏兄弟府上并无动静,现在看来,再也无人能阻挡大唐归来了。”
李旦轻轻扶起张之柬的手臂,抚下老人肩头的些许积雪,将自己身披的鹅毛大氅解下披在老人身上,轻声回道:“但愿万事顺利,相国今日天寒多保重身体,您年事已高却还心忧我大唐山河与无数子民,这个皇位母亲要坐,那就坐便是,做儿子的怎么能反对?旦本不想出此下策,无奈狄公去世后母后日渐昏庸,且最不可容忍的就是背叛我父皇,宠幸张氏二人奸乱后宫,而二人奸赃狼藉,贪欲日重,我大唐国将不国,民不聊生。前日我皇兄子女重润仙蕙也被二人诬陷致死,我大唐宗室室尚且人心惶惶,何况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我李旦非是不孝,只是为了我大唐江山社稷和我大唐无数升斗小民不得不这么做,相国本可以颐养天年,倘若此次失败却要与旦一起背负承担骂名的风险,李旦会愧疚的。不过事已至此箭在弦上,相国要与小侄荣辱与共了”。
“老臣惶恐”。张柬之想要转身作揖,却被李旦扶住了。
李旦神情淡然,对身边的亲兵说道:“承恩,告诉敬晖、桓彦范二位将军可以开始了。”又转头对太平公主道:“令月,你去请皇兄来主持大局吧。”
太平公主却回答:“四哥,皇位你坐吧,你忘了三哥是怎么被陛下赶下皇位的吗?那一句‘我以天下给韦元贞,也无不可,难道还吝惜一侍中?’四哥你忘了吗,大唐已经千疮百孔我李氏也已经疲弱了,我们再也经不起风吹雨打了啊,现在的韦家就是当初的武家,三哥守不住的啊!三哥懦弱无能,事无巨细都听韦氏的,韦氏却性格跟母亲一样,野心也跟母亲一样!就算四哥你如此帮三哥他坐上皇位,三哥也坐不稳天下,就怕····”。
李旦面生怒意,扬起手来“太平休要胡说,你我兄妹五人,大哥天妒英才,英年早逝,二哥又被母亲遣人害死。这些年族人多被构陷杀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