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沉凉如水。
通往灵池路径旁开满梨花,交错间偶尔点缀着一株梅花,按时节这两种花不应开在一处,如此交织交集定有一方承其艰难。
若是没记错,之前这块地还有几株芙蓉花。
放眼细细搜寻,已然不见踪影。
“这里花海是不是很漂亮?”
一计清甜的声音划入耳间。
她侧身望去,就是昔日由怒可本宜护着至羽清境送隐幻酒的小姑娘。
“子霄哥哥让我在此恭候。”小姑娘话间直接向她跪地叩拜,“恭候娘娘重获万岁身。”
“娘娘?”她竟成了娘娘。
也对,自身这大把岁辰,已然成为上古神尊,称声娘娘也合情合理,总不能让她叫自个太上姑奶奶。
“你是瑶瑶。”她收起思绪,问道,“苏阳的女儿?”
“是,苏凤熠瑶,小名瑶瑶,是天君俊一舅爷所取。苏为本姓,凤为松华殿祖上太外爷风姓近音,熠瑶为名。”
“起来说话。”她瞧着瑶瑶落落大方,举止有礼有度,头上梳的是小小的百合髻,且于发髻中只插了一枚九尾凤簪,着扮得体素雅,不免心下喜欢。
“是。”瑶瑶很乖,起身后继续向她喋喋道来,“这里的梅花树是用北极雪宫里头千年寒冰置于根部,如此它树根吸收的水份便似同冬日的积雪,整棵树的温度也就降低至冬日一般,才且花期漫漫。这法子还是我想出来的。”
北极雪宫的千年寒冰,如今沦落至浇花的份上,确为奢侈过头了,足以见得,这娃娃还是被宠过头了。
进入灵池洞,樱歌将萧楚身子放入灵池,立即一团黑影向四周散开,而后幽幽白光集入萧楚身体。
“那是他的三魂七魄。”樱歌惊讶,“谁在操纵?”
“是子霄哥哥。”瑶瑶回道。
在她诧异正想询问之时,桑目并及青丘一众仙狐赶来。
桑目见着她,奔上前,止于一步之遥时不由得伸手想轻抚她的脸,他确实不敢置信她真真实实的站在面前,他使劲眨巴双眼,确认面前的是她,他悬于半空的手恍然醒悟般慌忙缩了回去,接着便是泣不成声,直接跪叩于地,而后从哽咽抽泣的喉咙里挤出一丝腻小颤抖的声响,“恭迎帝君。”
引着一众仙狐跟着叩拜,跟着啼哭。
瞬间,整个灵池洞里被哭声填满。
她不得已,上前矮身去扶桑目。
桑目反手将她双手紧紧抓扣住,在他依旧嫩白的脸上已是纵横交错挂满泪珠,幽幽深海的双眸,隔着一汪泪水,竟也能闪烁星光,他是青丘的尤物,他是苏木忠心不二的亲臣。
“帝君,莫要再。”
“起来说话。”
“您先答应我。”
他微微抬颌,她置于他双眸中,他仰望着她,是恳求,也是祈求。
“好。”
她知晓他擅长撒娇,往昔他是向他的太子苏木,其后是向她,而此,她也无法拒绝,他求的无非是她不要再消失。
突然,呼得一声,萧楚的身子消失在灵池中。
不得不叹声,术法当真了得,竟能隔空操控。
“还是他?”她问向瑶瑶。
瑶瑶点头。
“目的何在?”她缓缓起身,显然已染不悦之色,所谓何意,竟在她面前将人掠走。
瑶瑶摇头,“子霄哥哥没说,只说让我在此恭候先祖神尊,且凡尘夫子由他安排。”
她抬脚转身,不想桑目跪行上前扯住她裙摆一角,她微微颔首直视着他盈满泪水的目光。
“不要动怒,不要杀他。”桑目近于哀求。
“松开。”她平静回道。
“帝君才且元神归体,动怒对身子不好。”桑目双手仍没有松开,竟还轻拽了拽,“他以一介凡人,尝遍三界滋味,只是执念蒂固,仅此而已。”
“若是仅此而已,又何需饶恕之求。”她反问桑目。
樱歌瞧着不好,立即上前,扒开桑目双手,“往后不叫‘帝君’,跟随我一起唤:阿姐,像瑶瑶称敬帝君为‘娘娘’。”
“我说的不是这事。”桑目竟又哭出声。
瑶瑶懵懂地看着他们昔日高高在上的相臣,哭了一遭又一遭,恍然想起她子霄哥哥最后的神情,于是忙跟了上去,“娘娘带上我。”
她没有停下,直向羽清境而去。
樱歌带着瑶瑶,并及桑目,和从睡梦中刚醒来的怒可本宜一起落在羽清境。
羽清境死寂如地府,没有一丝生息。
空气中蔓延着血腥味,像是历过屠杀的场地,却又不见一具尸首。
浩空的月色苍白似银灰,裹挟着微弱无力的轻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