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六日,冬日已去,春月将离,而夏,迟迟未到。
这不是个寒冷的季节,但总是潮湿,纷纷小雨连绵不停,早起的凉意与午时的湿热交织不断,人们不得已在一天里变换自己的衣物来应对多变的天气。
这就是四月,或者说,延宁的四月,正是这般模样。
而天气再多变,日子也不会就此停下,再困难的事情,也有熬过去的那一天,再幸福的生活,也总有结束的那一天。
糟糕的事情总会发生,你不去惹事,那么事情便会自己来找你。
咕噜噜。
脚下轻浮,远处隐约有灯火在闪烁,时隐时现,照亮他瘦削又带点苍白的面庞,想必是哪家的渔船,在夜间也如此辛勤捕获。
他把手掌伸到眼前,挡住飘向灯光的视线,见不到那唯一的光点,眼中便一片沉寂,漆黑无比,连心灵都感觉到正在被寒冷侵蚀。
“这是为何……”
月色躲在云后,透不出一点光亮。
他又松开手,兴许是错觉,远处的灯火变得似乎更遥远了,从一团光亮,变成了星星点点,直至在眼中也只有一点光粒。
再不多久,渔船行远了,他还在原处,本就难以察觉的光点也消失了,黑暗慢慢包裹过来,潮湿与寒冷逐逐地席卷全身。
身体渐渐的变得无力,连抬手都将耗尽全身的气力,一呼一吸牵动着心脏,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喘不过气。
“我应是命数已尽。”
他闭上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这句话,却发现声音并未传到耳中,只是脑海里印着话语。
他睁开眼,右手在眼前轻轻一摆,仿佛手掌荡出了涟漪,微波传到他的脸上,荡起一点点浪。
无可奈何地,他强挤出一点笑容。
“多么……愚蠢。”
原来,远处的光亮不是来自渔船,他也并非在水上,许多只是妄想,先入为主罢了。
最后,他还是闭上了眼,放弃了思考,在寒凉的水中不断下落,即便是阳光也见不到的深处,安能活否?
可为什么,能坚持如此长久,人非神明,落水早应窒息,现在时过几息,不该如此。
意识到事实之后,他开始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水流流经身体,而自己一点点沉没往深处,尽管尽头的路只有一条,但名为绝望的情绪还是涌上心头。
他失去了意识,记忆的最后,是逐渐刺眼的白光。
……
“啊!!”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刺醒了他。
“兄长,您终于醒了。”
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就像谁在轻轻拍打着他的脸,他睁开眼,发觉自己正躺在一间屋内的地板上。
“……是谁?有谁在那里?”
顺着声音看去,却没有人影,映入眼帘的只有熊熊燃烧的烈火,灼热的浪和阵痛不断侵袭着他的身体。
痛觉是从胸口传来的,一把带有黑色光泽的小刀正插在他的身上,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浸红了地面。
浑身无力,抬手都要用尽全身力气,虽然如此,但他还是把手握在了刀柄上,妄图抽出这把利器。
这时,耳边好像有了些动静,他的眼中出现一分希翼,艰难地望向声响出现的方向。
一道黑影缓缓出现,轻轻地蹲下身,温柔地把他的手掌摆离小刀。
血从嘴角溢出,话语卡在他的喉间,无数疑问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为什么……”
燃烧的房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只在潮湿的空气中留下一堆带有火星的废墟。
四月十七日,小雨,夜晚,阴云挡住的天空中,一道流星无声地划过,对于一些人来说,很重要的人从生命中消失了,但他们毫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