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瓦伦丁和唐斯牧场之间、海狸山脊西北的原始森林中。
布兰迪倚靠在一棵碗口粗细的树上,嘴里慢慢咀嚼着什么,盯着只剩通往地窖的厚门板还完好无损的房屋废墟,思绪似乎飘向了千里之外,又仿佛就在此一隅盘桓不去。
他嘴里正在咀嚼的,是范德林德帮特制嚼烟,由皮尔逊根据自己身在行伍时最爱的“水兵烟”改良而得,在口感和提神效果上,要优于市面上流行的绝大部分嚼烟。
布兰迪其实是不怎么愿意使用这种风格粗犷的烟草制品的,但没办法,这是他目前能找到的和口香糖最接近的东西了,不过,虽然皮尔逊改良了配方的嚼烟在口感上已经柔和许多,布兰迪依旧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完全适应它。
如果有其他选择的话,布兰迪是绝对不会碰它的,尽管身怀死神之眼的他明显能感觉到这东西在恢复精神力这方面非常好用,效果甚至超过了一般的蛇油,但是,多少还记得些许100多年后的医学常识的布兰迪知道,长期使用嚼烟是非常容易引起口腔癌的,虽然从危害身体的程度来说,嚼烟比起香烟要小不少,也好戒不少,但是这种隐患是客观存在的,不得不防。
虽然布兰迪比起帮派里其他男人要克制太多,但是他现在毫无疑问已经身处烟民一列了,然而他对于烟草这类成瘾性产品依旧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厌恶感。
这种心态确实很矛盾,但并非不可能存在。对布兰迪而言,当身处寂寞难消的西部世界时,人体对于烟草类产品的生理与精神需求和扎根于理智和灵魂中的现代医学常识之间的碰撞是不可避免的,而矛盾,便由此产生。
“噗!”
吐掉嘴里的烟草渣子,布兰迪咂么咂么嘴,觉得口腔里还是不太痛快,想起绝影此刻拴在一百多米开外的林子里,他啐了口唾沫,决定忍一忍。
“嚼烟就是这点不好,”布兰迪想,“要不是烟快抽完了,我也不会用这个,该死的,我是不是该戒烟了,但是身处这个时代,没有合适的替代品,戒烟的难度实在是有些大啊。”
从腰间抽出事先准备好的m1899半自动手枪,布兰迪抽出弹夹,检查了一下子弹是否压满,确定了手里的枪处在最佳状态后,布兰迪将弹夹装了回去,打开了手枪的保险,自此,有关烟草制品的一切想法已经被他抛之脑后。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m1899而不是左轮手枪,原因也很简单,布兰迪觉得,在地窖那种狭小的地界,更为便携且杀伤力相对较小的m1899可以帮助他在危急时刻及时保护自己的同时保证活捉对方。
“回想当初第一次做这个陌生人任务,大半夜的差点吓得我直接心肺停止,”回忆上一世残缺不全的记忆,布兰迪有些感慨,也多了些动力,“这回,咱们算是线下面基,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贵物,不多给你几个大逼兜,我都不算报了当初你把我吓够呛的仇。”
从腰间取下油灯,点燃,布兰迪一手提着灯,一手试图将厚重的地窖门打开。
努力了好一会儿后,地窖门终于在一阵刺耳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
这不太符合布兰迪习惯的隐秘行动的战术美学,但是想一想,对方说不定就在里面守株待兔,那么现在直接打草惊蛇其实也无妨。
随着地窖门的打开,一股极其刺鼻且复杂的血腥味直冲布兰迪的鼻腔,几乎一瞬间就上了脑,没有任何事先准备的他差点在门口就直接去世。
“我丢雷楼某……”
布兰迪暗骂一句,胡乱从口袋里扯出面巾,用力蒙在脸上,似乎这样就能把足以要人命的气味挡在鼻腔之外。
调整好状态后,布兰迪用空出来的手握住腰间手枪的枪柄,提着灯,缓缓走下通往地窖的阶梯。
昏暗的煤油灯首先照亮的,是整齐堆放在杂物架上的一颗颗人的颅骨。
这些颅骨看上去有一种非自然的干净,就像是本应该覆盖在上面的发肤血肉并非因自然腐烂而消失,而是被人为地以某种精细的工具或者精妙的手法剔除的。
旁边的墙上,随意地挂着几个沾满新旧血渍的铁铐,除了这几副铁铐以外,地上、墙上也满是新旧交替的血渍,陈垢般附着其上,哪怕是灯光也没法照出其本来的颜色。
除了这些让地窖中的空气都沉重了很多的新旧血渍,地上还有不少血肉组织,有的是盛在同样血渍斑驳的铁桶里,有的则粗放地散落在地上。
布兰迪看不出那具体是什么部位,可能是某些器官,也可能就是单纯的血肉,不过他现在只想尽量保证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过分地集中在这些东西上,他怕自己这会儿就忍不住吐出来,他可很清楚,后面还有比这更攒劲的玩意等着他,要是在这就跪了,那不久前在马洛伊那里吹出去的大话可真就要成个屁了。
右边的墙上,陈列着各种屠具,从最常见的厨房用刀到足以将最硬的骨头一分为二的铁斧和钢锯,无所不有,就连最专业的屠夫也不会拥有比这里更全面的器具。
这些器具绝大多数都被保养得极好,雪亮的刃让普通人一见便心生望而却步之感,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