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外来的马车在此停驻,青青的麦田中忽然凭空出现了好多农夫,正向着这边翘首相望。
想来也是,士农工商四民中,数农夫最为辛苦,看顾农田时忙起来三月不息。
这些人想必是忙过之后就地在麦田中小憩,因而不见人影。此时看见大道中似乎有事情发生,便都探起头来看个热闹。
孟和音扫视一圈,见那汉子也注意到了麦田中的动静,只听那汉子说。
“你们先走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我稍后再去找你们。”
孟和音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反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怀年。
怀年从被认出来后就一直抿着唇,此时道:“嗯,小姐,我们先走吧。”
孟和音轻笑了一声,瞟了一眼二人。怀年立刻感觉到自己好像被那目光来来回回涮洗了好几遍。
一行人最终还是转移到了城外的一处偏僻地方,四周被用来划分地界的树木阻挡,在绿荫下待着倒也舒爽。
孟和音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坐在地上,怀年好几次看向她,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其余几人不明情况,也尽量不去提起方才的事。
大家有一种莫名的默契,尽量避免一切可能会发生的冲突。
五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捱过了漫长悠闲的午后,眼看天色将晚,那汉子的身影在树木的缝隙里忽隐忽现。
孟和音眼睛一亮,腾地站起来,向着那个汉子走过去。
她笑哈哈地打招呼,一只手十分自来熟地攀上了汉子的肩膀:“嗨呀!好哥哥,你可真是让我们好等!哥哥叫住我们家怀年,可是有什么吩咐?”
众人啧舌。
尤其是怀年,完全不敢相信此刻攀着胳膊满口热切想念之语的人是孟和音。
怎么回事?
到底是谁和谁认识?
好在疯的只有孟和音,那汉子并没有发疯。
汉子十分恐慌地捏住孟和音的袖子将她的手拿下来,而后满脸通红地看着怀年:“你……”
汉子咽了一下口水,他本来是想严肃地把怀年给劝回去,被孟和音这么一打岔弄得面红耳赤,根本找不回状态。
怀年还是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般,慌乱地看着那汉子。
孟和音见状,边搓着手边不动声色地挡在他们中间:“啊?哥哥,我怎么了?”
汉子彻底破功,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自暴自弃地往地上一蹲:“算了!”
“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此行若是回来报仇,大可不必!”
孟和音心中一哂,她所料不差,这汉子果然是知情人。
她面色不改,故作疑问道:“为何?我们几人苦修武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帮怀年报此血海深仇!”
汉子有点惊讶,对着几人打量起来。
这位女……侠看上去义薄云天,武功极高的样子,而她身后的这三人……
绿微虽然意识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但在汉子的目光投过来时,还是昂起头挺了挺胸膛:我很强!真的!
汉子将信将疑地收回目光,那些字词在他的喉咙里打了好几个滚儿才终于吐出来:“那你们来晚了,城主早就死了。”
这个消息如当头一棒,狠狠砸在几个人的耳朵里。
怀年不可置信地上前一步,颤抖着问道:“死……了?”
汉子扁了下嘴,望着怀年的眼神深沉而悲哀:“你家被灭门那一日,城主就已经死了。”
怀年的脸上已经失去血色,因为深处巨大的悲愤之中而浑身颤抖,最后,他咬紧牙关道:“怎么死的?他既然已经死了又如何能灭我家门!”
他的声音越吼越大,汉子不得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冷静。
“因为下令的是大公子!他和你一样都是为父报仇!当日有大官来巡,吃了你父亲的菜肴之后勃然大怒,当场就砍了城主的头!”
怀年扭过头,粗声道:“那我去杀了大公子!”
“城中有军中的人坐镇你如何杀得了他!?”
听见这句话的孟和音心头一震。
这本身是怀年的家事,跟汉子闲聊也不过是想多得到一些信息,虽然杀死一个城主对她来说易如反掌,但谁不想要事情更简单点呢?
可是……若定州城中有军方势力坐镇,那事情就麻烦起来了。
白渺三人也听见了这个消息,都目光担忧地望着孟和音。
那边,怀年和汉子还在争吵,两人的态度都很坚定,一时间根本分不出结果。
孟和音略过一眼天边的暮色,深吸了一口气加入两人的对话中。
“兄台,多说无益。我们已经决定要报仇,就算今天被你说服而放弃,也保不齐明日便偷偷溜进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