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时候,我拿着上次交给出版社而又被退回来的初稿,在郊区租了一间不大的房子。离开公路还要再走上大约十几分钟的样子,可以说是与世隔绝的孤宅。
其实我本来的能力只能支持我租一间房间的,算了一下最多我也就能在这里住到今年的冬天。房东是一个三十年前就离婚的太太,虽然没有老伴,但她一个人也是活得十分精致得体。初次见她的时候,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边角带流苏的外套,里面趁着一件做工十分仔细的旗袍,有说有笑的带我逛完了整个房子。
房子不算太大,但因为有一个露天能见阳光的院子,所以一切瞬间又显得生机勃**来。透过那四方的院顶,是苍翠了数十年如一日的松柏,是四声杜鹃清脆的啼叫(据说心境不同的人听来的四声是不同的含义,我听到的是带一点戏腔的“娘子别走”),是八分钟以前的太阳的炽热。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出包里的房租,示意太太我只能租得起一间房。太太却连忙摆手,对我笑着说:“没关系,你是我的第一位租客,我给你优惠一点吧。这样,你就付一间房的房费,在没有人住进来的这一段时间里,你可用任何一间房间。”“那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本想谢绝她的好意,可再看看我空瘪的钱包,我实在没有勇气去客套上几句。我对太太深深的鞠了一躬,目送她离开。
没想到,第二天就有新房客登门拜访。
次日的清晨,微风送来淡淡的青草与露水融织的芬芳气息。阳光正好,透过我房间东边的阳台不偏不倚的洒尽我的床单。黄金色的温暖让人不由得感受到一种困乏感,想让你钻进厚厚的被窝里狠狠地再睡上一觉。
突然,我的耳朵被来自窗台的几声猫叫吸引,它的叫声有着和阳光一样的温柔。我缓缓踱步到东方的阳台,头上顶着的是暖和的日光,眼里是一只肚皮有些发白且秃的小橘猫。上学时期,家里也养了一只父亲从单位周围的路边捡来的一直野猫,它的毛色暗沉,性格也是如此,只在我家里待了一两年的光景,便被父亲送给一个老而无伴的老奶奶与她作伴。而眼前的这一只小可爱,有气无力的呼喊着,仿佛有什么苦要诉。
我连忙从侧门冲出,跑到房子后面的野林里,然后在快要接近它的时候放缓脚步,一步步小心地靠近。这家伙肯定在我冲出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动静,只是不知道为何并没有受惊逃跑,仍是可怜兮兮地蜷缩在那颗同样瘦弱的小树旁。我见它并无防备,伸手轻轻的将它的身子展开,这才看见它身下的一窝同样也在啼叫的小猫崽。我无意识的数了起来:“一只,两只,三只……”没等我清点完毕,它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用尽自己为数不多的力气,支起身子,用自己瘦弱的前肢向我挥打。我只好松开手,留给它们自己的一点空间。
“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得想个法子让它们更安全一点。”
我回到房间,又在周围逛了一遍,终于在一个看来弃置多年的水缸里找到了一个看上去用了很久的竹筐。我欣喜万分,又赶忙在房前折了几丛干枯的草,一层一层的将它们铺好在竹筐底部和侧边。等我匆匆忙忙又赶回去时,才发现橘猫带着它的宝宝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有些失落。“唉。希望它能回来吧。”我将竹筐放在房后的空地上,期待着它们回来。
租这间屋子的本意,是想着乡下的环境能多少帮助我写出几篇新小说。我写的小说不少,但卖出去的却不多,平日里随随便便有的没的发的牢骚记的游记,有时候我也顺带夹一些,放在寄给出版社的样稿里。
给我印象很深的是某出版社的小林编辑,她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女子,有着不错的线条和出众的学识,每次见她我都无不被她的才华与谈吐倾倒,而又不敢正视她的容貌——我怕我控制不住我那蠢蠢欲动的双眼。小林编辑说过这样一句话,她说,“澈木先生,不只是我一个人说,我们整个编辑部的人都一致认为,你寄来的杂文比你的小说有趣好读的多!”我无奈的笑着,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声。我还怀着小说不死的念头,却因为一些手记获得了一些年轻读者的共鸣。好吧,总比写了一辈子书没人读要强上些许。
可来到这里以后,连过了一个多月,我都只感觉我过了一天,而是如齿轮般不停的重复着同样的情景。起床,通风,烧火,做饭,洗衣,晒衣,就连散步也是不可多得的消遣。我小心翼翼地珍藏着散步的机会,生怕因为过多的重复而丧失了原本的乐趣。
每次散步的起点,必定都是屋子的后院。沿着山脊线慢行大约七八百步的样子,能看到一口枯井,向下看并没有什么不同,堆砌着枯枝与将要腐烂的树叶。再往西南走,是一段稍微困难的石子较多的小路,又湿又滑,每次路过这里我都会提醒自己不要再进入了。从刚才的位置朝反方向继续走,山麓附近是一片如鹅卵石的湖。天晴的时候,湖面上泛起耀眼的阳光,眯着眼能依稀看见阳光里悦动的鱼儿在自由地舞蹈。湖旁一圈野花野草,我全不知是何名,只是风吹过,带来一片芬芳。
可依旧,思绪与灵感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