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小镇里刚下过一场小雨,烟雾如轻纱笼罩,缠绕,缚锁着这坐落苍翠之间依山势高低筑宅的朱墙黛瓦,平和幽静,宛如世外仙境。
绿鸭街尾处一座古意盎然的府宅起了灯,荧荧青火,光映连窗,府内朱廊曲折宛转,丫鬟下人叠步无声。
坐落于府邸最深处的一处漆黑阁楼静谧无声的伫立着,如同沉睡的未知的神灵,阁楼上有匾额书“商氏宗祠”。
张晏此时在阁楼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巨大的藤木床上,眼前悬空漂浮着一盏莲花纹青铜油灯,灯火如蛇信,熠熠闪烁吞吐着。
而令他大为骇惧的是,那油灯的灯芯竟然自盏底穿破而出一条金色丝线凌空垂落,丝线另一头竟然直接通过自己的脐穿进腹中。
有蚓虫形状的血丝从他的腹中顺着丝线游爬至灯盏中,血色流光自那莲花纹路中淡淡闪烁一下,就直接流进灯油,瞬间发出轻微的“刺啦”声,然后火苗中虚空形成一个火焰文字一闪而逝。
大惊之下,张晏竟然发现自己根本就动弹不得,此时他能够控制的就只有思维和眼睛而已。
自己这是穿越了?
而现在,这是,某种仪式?
于事无补的挣扎和急躁只存留了一瞬间,张晏就立刻使自己冷静下来。
世上有那么些人,越是紧要关头,就越容易冷静下来的。
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判断,一个面容冷艳的红裳女人便轻飘飘的走进来,俯身眯着眼睛盯着张晏。
红裳女人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两人对视许久,她忽然拔下挽着发髻的玉钗,长发顺势倾泻到张晏的脸上,清香扑鼻。
她以玉钗拨弄了一下那悬空的灯芯,燃烧的火苗忽然开始跳跃。
同时,那附于丝线上游动血虫加快了速度,张晏只觉腹中传来阵阵刺痛,如以铁剜肉,难以忍受。
红裳女人看到张晏痛楚,伸出雪白玉指轻抚他的脸庞,面露怜惜色道:“其实也没必要非得要你性命,只等燃尽你腹中那本先天书,留你转习武道,与我做一名武侍,保你安稳余生也不枉你对我那一番爱意呢。”
张晏没看到,此时从他腹中化作灯油燃烧的一个个文字,又通过另一条丝线,游进另一名躺在隔壁的少年腹中。
为了这一次移花接木的秘术,红裳女子准备了一年多,包括故意接近黄芽县才子张晏,让他爱上自己。
而这时候,张晏已经把翻涌在脑海的记忆整理完毕,这是一个以所存各种书籍为规则底本构建而成的世界,有些书中道理就是此方天道,人类与万物必须依赖和选择天道所认可的本命书籍才可修。
在这,除了三层以下武者一身纯粹炼体硬功之外,其他一切力量能力来源都以文章文字为基础。
书又分三品,得气书,文脉书,圣人书。
而自己这具身体,天生一本先天得气书,读某一类书籍势如破竹,悟性极高,修炼极快。
只可惜,原本这身体同姓名的主人太过于理想化,浪漫化,有些恋爱脑,所以才着了这女人的道,自己郁郁而终不说,害新来的也落得这般境地。
忽然,张晏觉得自己腹中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他的肚皮上已经被撑的绽裂一道道血痕,剧烈的绞痛让他不明觉厉极力的想要控制腹部肌肉,可是却发现自己只能看着对方作为,看着自己死去。
这是一种非常不妙的体验,一种面对死亡威胁的恐惧。
名叫商红鲤的女人却有趣的望着张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满脸期待自己即将完成的作品,如果成功的话,不仅自己所在的家族可以在黄芽县抬高一个等级,真正步入“大族”之列,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拥有自己的“书阁”。
这一切,还要感谢这个可怜的家伙,说来也奇怪,张家在黄芽县世代习武,走的是那和大儒签订契约的“武侍”路子,怎地突然冒出个文道天才来?
她摇摇头,不去想那无聊事,温柔的解开张晏衣襟,看着他突起如翻书弧度且流溢着金色文字虚影腹部,袖中滑出一枚袖珍竹刀,只轻轻在他肚皮上一划,张晏的肚皮就如熟透了的西瓜,嘭然而裂。
剧烈的疼痛使他昏睡过去。
商红鲤轻启朱唇,口中念咒,五指泛起荧荧白光,她翻开张晏肚皮,像个小女孩从一只羊皮口袋里翻捡各种花样宝贝一般,一会抓住一个血色光字随手扔进灯火中去,发出清脆的刺啦声响。
大半晌后。
隔壁一间暗室里,一个拄着拐杖的白胡须弓着腰的老头展颜而笑,他以袖口轻轻给躺着的面色苍白少年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经历七七四十九天,李代桃僵的仪式终于完成了,眼前自己的独孙,商逸,必定能够成就非凡。
为此,就算把整个商家的声誉都赌进去也值了,给那个精明的小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