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散去，妈妈专心来安慰她，叫她别在意，都是自家人，为她着想也出于好心。青青不生气不由她，隔天串门走亲戚，嘴巴犯嫌的这几家子，她统统都没去。

    余生电话里和青青沟通，说想去她家拜访，青青原本高兴，还跟妈妈说了，妈妈也没意见。可她后来一想，又说再等等。余生全听她的，就没大老远从山东过来拜年。

    两人初六赶到南京重聚，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喜庆的红灯笼挂在小区人行道两边的电线杆上，年的氛围还在延续。该是许多外地人没赶回来的缘故，小区里里外外比平日显得人少清冷。

    外面临街的一排店铺，只有零星地开门恢复营业，大多餐饮店门上还挂着休息的牌子。爱吾及屋的大门倒是敞着，除了值班店员，没啥客人出没。余生和同事白天在店里空守着，熬到六点，就可以提早下班。这是正月十五前的作息时间。

    早就听人说夫子庙灯会好看，可青青和余生两人各来南京的时间加起来，都十多年了，却从没真正见识过。百闻还是不如一见，余生提议去看看，两人一拍即合。

    出店门时，外面已黑透彻。连续几日的晴好天气，使得温度回升很快。步入冬末的夜晚，余生身上一点不觉得冷。他穿的那件银灰色的呢子大衣，是青青节前为他看的，作为过年置办的新衣裳，青青坚持用自己的年终奖买了单。

    余生当时别提多开心了，衣服一上身，对着镜子一脸天真无邪地窃喜，眼神还殷切渴望着青青的赞许。

    “他穿这件衣服真帅，像玄彬。”服务员抢先给出评价。

    青青继续打量着余生，显然对服务员的夸赞，并不感到满意。她觉得那像商家话术，太过轻率流俗。于是，她语气坚定地强调了四个字：比玄彬帅。像是说给那服务员听的。

    余生听了得意，犹如黄袍加身，更不愿脱下，试完打算直接穿走。他喜欢这款韩式的设计，本身他人高，体型又匀称，所谓的衣服架子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类型的男人。

    余生自始至终心里乐呵，不光是因为衣服合身得体，以及被夸赞了好皮囊，更是出于内心的感动和温暖。女友主动为他买过年新衣服，这可是第一回。也只在他小时候，妈妈为他做过这样的事。回想一下，那可是上大学之前的事了。

    这几年，余生穿的衣服，都是自己选的。一来妈妈的眼光实在跟不上他的审美追求；二来他实现经济独立后，花自己钱为自己消费，这种小事烦劳母亲实在没必要。

    原本习以为常，忽然有个人如此体贴地来为他继续做起这件事，一时半会儿，给余生触动强烈。他像是找回童年的感觉，话说，谁不想像歌词里唱的那样“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就会没童话。”谁不想做个孩子，被人一直疼爱下去呢？

    青青就是这么温柔地唤起了他幼年那股被呵护被疼爱被珍惜的情愫，让他成长过程中，被赋予的爱，失而复得，实现了一次回归。余生自然受宠若惊，心怀感恩，实在有种难以言说，又无以为报的复杂心情。

    余生特意穿这件衣服去约会，心里暖洋洋的，身上自然不觉得冷。即使冷风掠过，他也神情自若，有种自带风度翩翩的潇洒感觉。他像摆拍模特一样，英姿飒爽地坐在地铁座椅上，半侧身四十五度仰角翘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夜景。

    到达新街口站，与青青汇合后，两人便手牵手直奔那家洋葱咖喱餐厅。不一样的套餐，各点一份，搅拌完成后，不分彼此地一同分享。

    商场里暖气足足的，吃饱肚子后，更是热得要冒汗。余生走路时，外套穿不住，只好搭在胳膊拐上。出大门前再披上，迎着一股挤进来的冷气流，余生赶紧掀开半边大衣，把青青裹进来。

    青青喜欢把脖子缩进白色高领毛衣，手握成拳头状，两拳并拢，托住下颌，再张开嘴巴，呼出白气。这个动作记不清是哪部电影里出现过，但她从不觉得自己在刻意模仿剧中女主角。

    女孩子冬天这么做，尤其显得纯真可爱，这是师磊为她拍照时，曾给出的说法。青青每回做这个动作时，不由自主会抬头仰望天空，白气从嘴巴往上飘散，她眼神里如同捕获到星光，刹那间都是美好。

    “美女，护肤理疗要看一下吗？开业酬宾有活动。”

    一张传单突然递到青青面前，她自然反应地先接住。没顾上看传单内容，她就被发传单的女孩吸引住了。怎么这样面熟？一下想不起来是哪位故交？

    女孩也注意到青青的反应过程，仔细看着她，像是期待进一步确认，又好像犹豫要不要认出来。

    青青不费工夫就想起来了，不就是.......青青瞬间不敢隆重地往下相认了。她紧踩刹车一样，拉住自己已启动的应激反应，不咸不淡地说了声：“你好。”

    “哦。你好。有兴趣了解吗？店就在附近......”女孩的态度也变得暧昧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