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清平乡下,外头是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三进的院子上面还写着王氏二字,再后头一片,却是王氏的祠堂,倒是绵延开来,数不胜数的,完全就不怎么弄清楚究竟有多少广袤的土地被容纳在王氏这两个字之下。
“竟然有此事?我阿父虽然是庶出,可我小妹分明是我家的嫡出掌上明珠。”
见到这个正在哭诉的小丫鬟,王小妇的兄长,王佟大惊失色。
“家君,您可怜可怜小娘吧,倘若您不去看一眼的话,恐怕来日只能瞧得见她的尸体了。”
王佟大吃一惊,他父亲是丞相王导的堂弟,他的祖父是王导祖父的庶出弟弟,所以到了他们这一代已经算是旁支了。但是也因着这一层关系,他还能守着这祖屋,守着这祠堂,每逢节庆,宗亲们还会赏点盈余给他,日子这才过得富贵安逸。
因着祖父和父亲相继去世,他本身算不上才华出众,只能当个小吏,当时要将小妹王仙罗嫁给了安西将军谢奕当妾室的,自己也因此在官路上稍微顺畅了一些,可惜自己也只养了一个女郎,此时也有些发急呢。
王五娘王孟晖在一旁从容的开口,“如果说这小丫鬟并没有骗人的话,阿父还是应该去看小姑母,再怎么我们也是琅琊王氏出身,岂能叫别人瞧不起,就是他们陈郡谢氏,也不能就这样把我们家的娘子不当人?”
王佟本就是个没主意的人,眼下看见自己家十来岁的娘子这般清楚,又看了一眼眼下有些慌了神的妻子,因为祖父是庶出,所以父亲大人只能当个小官,而王导却能当大官,同辈里头,王右军年纪轻轻就是圣人左膀右臂,自己却只能屈居在建康下头的乡里头当个平头小吏。妻子也只能娶个小门小户的,上不了台面,就连儿子也生不出来,真是没用,翘着没落的模样,如何能撑得起门户?
“孟晖,你就同阿父一起去谢佳,看看你姑母,怎么趁我们不在?就这般被蹉跎?木氏,还不速速去准备礼品。”
王五娘王孟晖抬头看了一眼,对自己满脸谄媚之色的阿父,又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阿娘,心里头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们永远弄不清楚事情的关键,虽说曾祖父是庶出的,可是祖父和父亲不也蒙了福荫能够有一亩三分地,当自己的小官吏吗?而且姑母还能嫁到陈郡谢氏去,听说,安西将军的大妇最是宽宥慈和,平日里在将军府里头,都是姑母管事的,眼下回了老家,被夺了权,想必有些愤愤不平,这才支派人过来诉苦。
阿父并无大志,从前姑母在府里头就是撺掇着他做事情,如今出嫁了,倒也还不放过,所以阿父总是欺负阿娘,王五娘王孟晖垂眸应是,恭顺的表情之下掩饰了内心的厌烦和不满。
谢府。
谁曾想到今日清晨里头,大孙氏才带着大妇阮容连同众郎君,娘子一同前去玄武湖那边有名的鸡鸣寺里上香,眼下回来的时候却是这样匆匆忙忙,着急忙慌的,陪同回来的,除了府里头的私兵,好像还带着些官兵。
才进了二门,就连平常闲着只读书的谢三叔谢安都匆匆赶了过来,只是让下人都把消息瞒着,别让两位家君知道,年事已高,恐受惊吓。
谢安一出门的时候,就瞧见紧紧的握着谢令和手的大嫂阮容,她那往日如同娇月的脸上此时此刻瞧上去毫无血色,似乎身体还有些发抖,只是牢牢的握着谢五娘的手。
再看看轿子里头,完全没有谢令姜的身影,这些陪在一旁伺候着侍女,海辰,海月,子鱼,白禾都是面色惨白的。
谢安心知不好,而后斥责道:“子鱼,今日女郎身体不好,你为何还要跟着出去玩闹呢?还不回大家那里,好生看守着女郎!”
子鱼先是一愣神,她是亲眼瞧见的,阮小郎君抱着女郎纵身一跃而下,到现在还没传来消息,恐怕是凶多吉少,可是眼前的三爷瞧上去如此严肃,连忙很快的反应过来:“都是子鱼贪玩不好,这就去照顾女郎。”
而后竟匆匆朝着正房大屋那边而去了,哪怕知道那里头没有女郎谢令姜在等着自己,子鱼知道,倘若自己要是不去,女郎若是平安归来,便更加危险了。
阮容几乎有些凄惶的看了谢安一眼,谢安蹲下身子,从容地摸了摸谢令和的额头,“我知道五娘是最乖的,三伯父说的每个字你都要记住,今日里,你大姊姊身体欠安,所以没有去鸡鸣寺,是你跟着兄长们,还有祖母大伯母,一同前去的。”
谢令和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紧紧的咬着嘴唇,然后点了点头。
“白禾,五娘子年纪还小,今日上香肯定累了,你还不赶紧把她抱下去休息。”
白禾连忙听令过来抱谢令和,可没想到的是,阮容仍旧死死的抓着谢令和的手,那小手都充了血,有些发紫了。
谢安立刻抓着阮容的手,将她们二人分开,看着谢令和此时还有些发紫的手,连忙挥了挥手,叫白禾把她抱下去了。
白禾打谢五娘小就伺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