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对着云婵摆了摆手,免去了她这通请安礼。
云婵得允,挪步疾奔过十四爷榻前。她略低首,见十四阿哥面色苍白、血色稀薄且虚汗不止,嘴角还带着一抹淡淡的血痕,想是方才挨板子时因忍痛吞声而咬破的。
这人到底要做出多大的硬气来才肯罢休!云婵在心里忿忿的骂了他一通,又急又恼,却不能以身代他。
如此憔悴的十四爷,云婵还从来没有见过。根本不需多问多说,只看着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那份难耐的疼痛。事实上,一时半会子间云婵反倒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心里一阵闷闷的难受,双眸似乎也有些湿润了。
她抿了一下嘴唇,便干脆什么都没有说,将身落座在榻前,拈着汗巾给十四阿哥擦拭额头上的那一层薄汗。如此轻柔盈袅,一点一点,仿佛蜻蜓点过碧水,直让人心底下冷不丁就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十四阿哥的性子素来极强,虽然疼痛难耐,憔悴的面庞上却依旧挂着一层强持着做出来的无所谓样子。他想挣起身子,却被云婵一把按住。
她眉心微蹙,柔柔的要他别动。
十四侧目看了看那汗巾,鲜艳的黄绫子、火燃般的祥云图腾,正是自己当年随手送给云婵的那一条。一时间,心下不受控的起了百味,面上旋而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因为十三哥的事儿一直恨我,就此便不见了;早先拿出我这汗巾,还道是要物归原主”
尚不及十四那话说完,云婵早咬咬银牙、拼着力气往前狠狠的推了十四一把:“去你的物归原主!”她收手回来,分明有些生气。可转瞬便又发现自己这气生的其实有些莫名其妙。
这边十四见云婵的反应竟然强烈如斯,忙把戏虞神色敛住,正色着语气急忙解释:“我本不想,你如此我便放心。”话一出口,又怎么都觉得似乎字里行间带着一些说不出、道不尽的深意。他方才本就是持着玩心来逗云婵一下,不想此刻的解释倒有了几分越描越黑的欲盖弥彰。
眼前的十四爷眉头略皱、语气急切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隐隐慌张,怎么看怎么都有些返璞归真的孩童意味,有趣极了。云婵看在眼里,终被他那窘样逗的“嗤”地一声笑开,几缕玩心便也跟着疏忽而起。她妙眸扫了十四一眼,柔音软语:“我若恨你,是不是代表我也该恨了八爷去?十四爷可莫要挑拨我们主仆。”她的眼角眉梢含着一抹凑趣笑意,撩拨起了那样温馨的暖意,整个人儿便在这个瞬息,美得反倒有一些不真切了。
不过细想一下,她言的,倒是实话。
十四也觉好笑,皱着眉头、撑起了身子顺着云婵这话不依不饶:“你拉上八哥做什么?”
云婵张了张口刚要答话,一旁静看了这对冤家良久的八爷忍不住咳了一声,一笑之间略略颔首,有如豆灯火洒在他白玉一样的脖颈上,衬得他好似一位立在阑珊灯火处、不理人间事的出尘谪仙:“我是不是应该走。”他的声音淡淡的,不是尴尬,纯粹的玩笑话。
八爷这么一句话,一下便把云婵一张素净面靥惹得略泛潮红。云婵站起身来,挽住了八爷臂膀,对着榻上的十四爷挑眉含笑:“我跟八爷一起走。”欢脱活泼的好像一只林间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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