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霜星没有先动手,她只是看着菲亚梅塔手里的枪。
她的眼神空空荡荡的。
菲亚梅塔忽然感觉手里的枪有些冷。
是霜星的眼神,居然让她有了冷的感觉。
在拉特兰,这种冷让她觉得很没面子。
但霜星看向菲亚梅塔的双目,却觉得很热,仿佛再与她那双火红色的眼睛触碰上一下就会被她灼烧似的。
眼前这人的枪铳也尚未出手。
枪响之后,又会怎样?
那是一种灼烧的感觉。
拉特兰以枪为尊,菲亚梅塔虽不像萨科塔人那样善用枪铳,但研习射击技术也已超十五年有余。
阳光普照、四季如春的拉特兰反倒让菲亚梅塔养成了种要强的个性来,她自小以弓弩入门,后改弓弩为短铳,再成功驾驭了足有一人多高的长炮。
这也是她的绝技:爆矢、火枪、燃弹。
当然,她也给这三招起了更正式的名字,即:你须直面、你须愧悔、你须偿还。
菲亚梅塔眼神一凛,装上了一发爆弹,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第一枪就向霜星身上打。
陈墨立在一旁袖手旁观,看得全神贯注,忽听莫斯提马轻声说了句:“这就是‘你须直面’。”
“直面”在《圣经》当中可以延伸出不止一层的意思,既可以指信徒直面邪恶之人,亦或直面现实,直面不堪回首的过往。
但对于菲亚梅塔的爆弹而言,“直面”则意味着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霜星知道对方是拉特兰的一流好手,单从出枪的时机和角度上就已经无可挑剔,最可怕的是这枚子弹飞得虽然看着并不算快,但划过的路径无从琢磨,亦无从预料它将会飞去何处。她全神贯注在正面凝成冰墙,总算是坎坎防住了这一枪。
面对霜星如此招架,菲亚梅塔神色未变,似乎是从一开始,她就已预料好了霜星会用这样一个法子。
她冷笑一声,抬手又是一招“你须愧悔”。
自筒中射出了一发炮弹。
这枚弹却与上一发爆弹不同,这是支带着火的子弹,同样飞得不快,但它飞过的地方处处都会被火焰所笼罩。
它掠过地面,地面就燃烧,划过墙壁,墙面也落下了火痕。
一发灼痕弹,不足二十步的距离。
霜星已被火焰所笼罩。
她应对不了。
不仅是因为子弹引燃的火焰太亮又太热,也因为这招的名字——“愧悔”。
她在北荒养伤的那段时间也曾读过拉特兰宗教相关的书籍,同基督教一样,拉特兰教也告诫教徒去忏悔自己的罪孽,而后要去赎罪,这些本是经书中所写的道理,却被菲亚梅塔用在了战斗上,完全变成了射击的招式。
愧悔,人生在世,又有谁能说自己心中无愧,心中无悔?也许某件工作做得不好,某次考试失了利,心里就会羞愧难当,后悔自己没能做得更好些。
可以说,越是对自己要求高,期望越是高的人,就越容易后悔,越容易惭愧。
霜星纵然不觉得,自打她当上了雪怪小队的指挥官后,自己也就成了个容易“愧悔”的人。
众人已意识到,看来这招不仅靠火焰的光热杀敌,更能影响人的情感,摧毁对手的心智。正应了自古兵家的那句话——攻心为上。
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成了压在霜星心头的两座大山,落在沉重而灼热的的火光里,撼也撼不动,砸不碎,逃不出。
她用足源石技艺,凝成两柄冰刃,一口气使出乌萨斯战法中专门应对火焰侵袭局面的“横斩”、“转刃”、“北境风”,却仍是冲不破这层火网。
她不禁觉得自己要败了,她的心里已经生出了将败将亡的念头。
或许是她心中的愧太多,才被这招压制住了吧。
就在这时,她透过火光,望向右手边的巷子,看到了一位白衣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在舞剑,翩翩起舞。
那人舞得算不上轻快,却投入极了,高兴极了,仿佛自己眼下这场战斗,跟他毫无关系似的,而且从霜星这个角度看,他像是在火中舞剑。
忽然,她又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别多想!”
这是特子的声音。
霜星一愣,若有所思,竭力琢磨着他这嘴里蹦出这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一时间也没想明白。最后她无奈便照着特子舞剑的姿势,攻出几剑。
恰好使出了“往、事、如、烟过、一、笑、泯、恩、仇”共计十剑。
这十剑虽仍不能冲开火网,但霜星却有了种着实意外的收获——这十剑的剑势细密如雨,力道轻若鸿毛,但若是对上菲亚梅塔的第一枪“你须直面”,那必然可以全力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