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暮夏初,在万物复生时节,我出生在宁夏城。然而伴随着我啼哭的,是一片呜咽--我的生日,是母亲的忌日。

    父亲在一片啼哭声中,含泪为我起了名字挽释。

    父亲说,我的出生为他的世界增加了光和色彩,他很庆幸我和母亲中有一个人能活着陪他,挽救了他濒临崩溃的人生。

    小时候的我不能理解这话的意思,睁着蒙昧的眼睛看着父亲,却看到父亲满脸的慈祥与宠溺。就像我不能明白父亲的话一样,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街坊四邻看我的目光,总是充满疼惜。

    我的童年是在宁夏度过,陪着我长大的,还有一棵海棠树。父亲告诉我那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母亲娇弱美丽,如同这海棠花一般。母亲无法陪着我长大,那就让这棵树来替代吧。于是我的脑海里就勾勒出母亲清雅娇弱的面孔,却总是模糊,不知道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但感觉总是亲切的让我想接近。

    我也曾哭诉为什么我没有母亲疼爱,明明比我小的宛言都有母亲,虽然她的母亲只是姨娘。我的母亲却缺席了我的成长。

    直到现在,我也记得牵着我的手倚坐在门扉前,父亲那悠远的目光。悠远的直达天际,嘴角含着笑,似是看到什么美好的东西,却抑制住自己不要去接近,带着害怕自己破坏它的惶恐。

    我不懂这些东西,我只是需要母亲的孩子,只是一个不想要一棵树来代替母亲位置的蒙昧孩童。

    我四岁的时候捡到了一个哥哥,那是一个仲夏雨夜。人们关于仲夏夜总是有太多美好的幻想,于是幻想终究还是幻想,那晚大雨滂沱,我透过层层雨幕看着小男孩被一个妇人骂骂咧咧的推搡出门外,跌坐在泥泞中。他不停的说着什么,然而大雨下落的声音掩住了我他的话,我听不清他的哭诉。虽然后来他解释说他是没有办法挽救那家男主人的生命,女主人失控将他赶了出来。我一个字不信,男人么总是要面子,即使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屁孩。就像爹爹喝醉酒耍酒疯,第二天明明记得却非说自己喝断片了,昨天做了什么都不记得。最后偷偷在手札里记下某年某日醉酒做了某事下次绝不再犯。就像我那哥哥,绝不承认他是我捡来的,也绝不承认他被自己的亲戚在雨夜赶出家门。

    终归他医学天分高,之前在药铺当学徒后来跟着告老还乡的老御医学医术,自己封自己为“不悬壶公子”,不愿意给别人随意诊治。我总是嘲笑他是走不出小时候的阴影,怕病人家属拿着扫把赶他出门。他总是笑笑,看着我不说话。在我的童年时代,他是我哥哥的存在,后来入了族谱变成我的亲哥哥。他宠我护我,我定不忘恩泽。

    乳母劝我待人要知恩图报,大家小姐可不能爱记仇的小家子气。我的乳母是当地的农户,朴素善良。在她的女儿得病逝去后,把所有的母爱都给了我。在一定意义上,她就是我的母亲。

    我的童年过得快活肆意,父亲留任,我继续在塞上江南上奔跑。我央了父亲学武术,然而至今只会甩鞭子。倒是哥哥,使得一手好剑法。我喜欢看男子舞剑,气势磅礴,温和的人也带了杀气。

    我酷爱看武侠,那些话本子藏得到处都是,哥哥一翻就是一话本子,反而更易被发现。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光明正大的组建起自己的帮派。他们都当我是玩玩罢了,甚至我自己也是这么想。万万没想到我竟然收获了许多人心,并成为我以后的一大助力。

    当初一起习武的人,有点成就就被我扔到边角里,自己发展自己的势力,几年过去,竟也颇有收获。我不懂这些江湖的规矩,但是那些我当初收留的乞丐们懂。我让他们习武,让他们走自己的路,这点知遇情,江湖汉子们似乎总是记着,并且记一辈子。然而官场上的人似乎并不是这样,权势富贵迷人眼,话本子里尽是些除暴安良的好汉故事,然而事实上,被除暴安良的都是那些江湖好汉。哥哥告诉我,那是因为他们太暴力,世人总是喜欢温和的解决方式。我想,这或许就是哥哥性格温和的原因?至少不会被除暴安良。

    我一直以为人的生命很长很长,足够我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父亲会看着哥哥娶妻生子,会看着我嫁人,看到我穿上嫁衣最美的样子。他的头发会变的苍白,他的脸上会有岁月雕刻的皱纹,他会慢慢老去,最后变成一抔黄土。我想不到灾难来的那么突然,就像预料不到命运终将把我带向何方。

    在我十六岁的夏天,那天的天空很是阴暗,有风雨欲来之势。黄河决堤,正吃着饭的父亲扔掉筷子就跑出家门,碗筷相撞发出叮的一声,匆忙中父亲嘱咐我们,“不要出去乱跑,好好呆在家里等爹回来。”他奔入黑暗,恍惚中我好像看到父亲奔向怪物口中,只等着被吞噬。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哥哥依偎在一起忐忑。那时我尚不知,这一面已是我见爹爹的最后一面。

    记忆中的天空是黑色的压抑,父亲静卧在院中,奇怪,竟然有暖暖的日光洒落,父亲似是睡了一般安详。我顿住脚步,不知是什么力量阻止我前进,似乎前面有什么令人惧怕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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