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衢大道之上,谁都不会在意顿然出现的一个乞丐,破烂不堪的衣裳打满了补丁,蓬头垢面,手中拄着一根拐杖。
为了不被柳家人认出,罗阴故意用灰渍涂层了满脸,装作一瘸一拐饥肠辘辘的模样沿着街道一路乞讨。
罗阴缓慢行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前面,春风度灯火酒绿繁华依旧,而再过几条街,便是曾经大闹过的私塾学堂。
他想起和韩尚景所经历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
两个孩子,嘴中含着一颗糖葫芦,挎着布包,穿过人群车马,你追我赶……
“罗阴!快点儿啊!要迟到了!到时候先生又要罚你了!”
“韩尚景!急什么呀!大不了就是留堂罚站呗!”
时间恍然一过,便是那日清俊不羁的模样,大闹春风度……
“罗阴!你个赤老!背着我自己跑了你!”
而今……现在……
“发糖喽!”
罗阴傻愣在街道之上,却被身后一个手中握着糖葫芦的孩子推搡着清醒了过来。
孩呼朋唤友,招来四邻的儿童,出了门跟着他一同跑向远处的柳府。
“快去啊!柳家门口在撒糖呢!”
今可是柳家大喜的日子,各个儿赶着人流跑去门口张望,只愿一探柳府千金柳烟茗的芳华姿容。
“阿茗一身嫁衣的样子,一定很美吧……”
站来柳府的门口,现在的柳府可真是焕然一新,赶着忙着将摆设灵堂的白布换成了缎红绸子,放铳,放炮仗,这样的氛围像极了过年。
马车就这样从街头排到了巷尾,井然有序,路旁铺着数不尽的繁华嫁妆,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接踵,各个探着头去观望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盛大婚礼。
罗阴顿感欣慰,却又在欣慰中分解出一些莫名的心酸。
韩尚景,他做到了,为柳烟茗铺上了十里红妆,铺满了整座弥州城,只盼着陌上佳人笑颜如故。
“这也曾是我的家啊,可是……再也进不去了……”
罗阴迟迟不敢踏出半步,他只能想象里面宝鼎香浮的场景,如果,自己还活着,他一定会是柳府里最跳腾的那个,站在柳伯父身边,一口一个调侃着韩尚景此刻的羞涩。
而现在,他只能在门外默默祝福这对新人,白头偕老,一生幸福。
足够了……
“喂!乞丐!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衣不蔽体的乞丐,这确实有些糟蹋了此刻的氛围,柳府门口的管家看着罗阴慢慢靠近柳府的大门,早已准备好了棍棒,将他冷冰冰拒之门外。
若是再不离开,恐怕是收不到糖,倒是引来了一顿棍棒伺候罢。
他知道前面的喧哗早已不属于自己,很识相的,一个人,默默逛到了柳府后门。
白墙之上的情诗依旧在那,当年,刀子嘴豆腐心的柳夫人虽日日责备两人,这毁坏家风,道德败坏的勾当容不得,必须刷了!时间这么一拖再拖,两人也忘了刷清这墙上的情诗。
可是,自从罗阴死后,柳夫人却明令禁止家仆刷这十里围墙,同样的,罗阴生前的所有物件,都被柳夫人完好无损的保存着,就是罗阴的房间都有专属家仆日日清扫。
仿佛……他还活着一样。
启齿难以下咽的苦涩,罗阴声声念读当年二人写下的情诗,不觉潸然泪下,蹲在墙角抱头痛哭。
“哥?”一声呼唤,温柔却又熟悉:“怎么不去前头领吃食,倒一个人在后院默默垂泪?”
“阿!茗!”罗阴不敢大声喊出柳烟茗的名字,一度装成不认识的模样,眼中泛着些许的痴傻:“阿巴阿巴!新娘子!嘻嘻……好看!”
眼前的人,正是柳烟茗,他心心念叨的,他最想保护的,那个柳烟茗。
柳烟茗蛾眉淡扫,紧锁着眉头,鬟堆金凤丝,朱唇皓齿降脂匀,颜似桃花,清风扶摇卷珠帘,金红嫁衣着身,渲染了朝霞与夕阳。袅娜如画中仙子,俨然出现在乞丐罗阴的面前。
“什么啊,原来就是个傻子……”
站在柳烟茗一旁的仕女凡插着手,不屑望着蹲在地上的罗阴。
“傻子!嘿嘿!傻子!”罗阴装傻充愣,挥舞着手鼓掌痴笑。
“你饿了吧……”
柳烟茗低下头去,将乞丐扶起,掸去他头发上的尘土,实质是想探清这肮脏下乞丐真正的容颜。
罗阴探出了细腻,慌忙拍去柳烟茗的手,离柳烟茗相距甚远,哭笑着:“饿……饿!新娘子!新娘子好看!”
“凡,去后厨,拿些刚出笼的肉馒头,给这位哥。”
凡看了眼前的乞丐一眼,傲气扭过头去,走至后厨,垒出好多的肉馒头,递到眼前这个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