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凌没有见过这样狂的刀。
金钩如坠, 戾光猎猎,划破空气时,有种昭烈又冷漠的强悍美感。
刀锋正指他眉心, 晏凌侧首, 刀尖擦着他鬓角划过, 随即毫不犹豫横戈而来,在划开他脖颈前被龙渊剑刃挡住。
刀势霸烈, 劲风刮过眼帘,青年逼直面前。
咫尺之距,晏凌和元景烁能清晰看见对方的眼睛。
一双漆黑沉漠, 沉敛寒芒;一双浅棕近金,带着血气的冷漠。
晏凌看着他英眉慢慢挑起, 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 神色忽然微顿。
“啧。”
他莫名其妙地说:“你不像下手这么没分寸。”
他突然收刀,反身跃起。
晏凌根本没追。
他猛地转身,就皱起眉。
轰然巨响中,长龙般连绵伫立在湖面的水月镜花阁倏然坍塌,大片大片石木坠进湖面, 无数绚烂的彩灯噼里啪啦落入水中,光线将雾气晕染成一种光怪陆离的色彩。
雾湖卷起旋涡, 湖面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迅速淹没边缘的亭台,震荡开的水波将周围许许多多画舫震得摇晃。
晏凌眉头紧皱。
他不曾下重手,对方也未出全力, 水月镜花阁怎么突然就塌了?
他心中泛起疑虑,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雾水眼看要淹没亭台,亭台各处传出惊慌恐惧的求救惨叫。
晏凌一跃而起,直接破开房顶,踩在斜顶的屋瓦梁,拂袖一挥,龙渊剑竖立在面前破空旋转,无数条剑芒有如锁链刺向水月镜花阁各处基台,劲风吹得他衣袖猎猎,晏凌盯着剑身流转的花纹,等最后一条剑芒贯穿基台,他猛地反手一抬,剑身反向飞转,剑芒条条绷紧,拽得整座水月镜花阁竟生生拔势而起。
元景烁踩在对面一座小水榭的尖顶,感受着脚下轰轰震荡,身体随之抬高。
他目光往下一望,见整座水月镜花阁竟被一层压缩到化为实质的灵气托举,虚虚浮在湖面。
万仞剑阁,龙渊君子剑。
盛名之下,果然不俗。
元景烁拎着刀,望了一眼晏凌挺拔的背影,再望向花阁中仓惶拥簇在一起的人群,那几个姜氏子缩在人群中瑟瑟发抖,自以为逃过一劫,藏得很好。
算他们好运,这水月花阁塌得很是时候,暂且留得他们一条小命。
湖面旋涡愈发狂乱,水位迅速暴涨,甚至如浪潮一重重拍打向远处的栈道,坚固厚重的栈道在波涛中开始摇晃,沉浸在震惊中的百姓们如梦惊醒,人群开始骚动,不安的情绪迅速蔓延,人潮慌乱涌动,仓惶叫喊和哭泣声立时传出来。
元景烁望着这迅速失控的场面,神色渐渐冷得吓人。
就算他今晚屠了姜氏满族,事态也不至于骚乱如此。
不是他,也不该是晏凌。
是有人趁机浑水摸鱼,故意将事情闹大。
是谁?
谁敢这么做——吃了熊狮虎豹的胆子!
“我靠。”金刀里突然传出个粗嘎的声音,兴奋道:“楚如瑶,我感受到了楚如瑶的气息!”
元景烁置若罔闻,目光在海面睃巡。
“之前她去北冥海,你来了珫州,白白错过大半年,现在这是老天都让你们相遇啊!”
刀魂撼天喜不自胜,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一会儿你赶快主动去找她,最好让她对你一见钟情,她爱上你,她的气运就能转嫁给你,听见了吗,这很重要,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别他妈把老子当耳旁风——”
“呵。”
元景烁目光转过一圈,没发现可疑的人选,骤然一声冷笑:“藏得好,就看你能不能藏到最后!”
撼天:“……”
撼天:“日你个狗逼少苍又把老子当耳旁——”
撼天还没怒骂完,就已经腾空而起。
金光勾手转了一圈,元景烁猛地扬手,金刀直直破风插向天空半碎的乾坤阴阳图。
刀锋狠狠撞进乾坤图中心,刀身刹那亮起璀璨的金光,那金光渡向乾坤图,有如无形之笔龙飞凤舞,竟将剩下半边碎了的符纹补齐。
已经黯淡摇摇欲坠的乾坤阴阳图重新亮起,愈发光华夺目,映得夜空明亮如白昼。
乾坤图在空中铺开,在无数人震惊的目光中,徐徐下落,宛若一张巨大的金网铺落湖面,翻涌沸腾的雾水像被镇压的恶兽,咆哮着挣扎试图冲出水面。
金网在下沉,雾水在翻腾,双方逐力拉扯,海面涛浪搅动。
“不好。”
蔚绣莹眼看着海面巨大的浪波渐渐变得平缓。
金网一旦沉入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