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当阳城。
“久旱之后又逢大涝。”
“这一次地里的庄稼,能保住两成就不错了。”
姜涯披着蓑衣,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泥泞的地面。
倾盆暴雨砸在斗笠上,噼啪作响,让林青山的声音听起来模糊的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一般。
姜涯张了张嘴。
嗓子眼像是立刻就被一股郁结的湿气倒灌进去,让他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他很清楚,此前那些田地早就已经旱的干裂开来,如今被这般暴雨一冲。
怕是那点勉强挣扎着活下来的谷子,也得尽数死光。
“医馆的情况如今也不乐观,但你加入医馆,不管怎么说,也比留在外面强。”
“医馆里至少能有一口饱饭,还不至于担心会被饿死。”
“只是,杂役的活儿也不轻松,你心里得先有个准备。”
林青山絮絮叨叨的说道。
深秋的暴雨犹如一把锋利的钢刷,哪怕穿着蓑衣,却还是将姜涯身上的温度剥离的干干净净。
他只能攥着已经发白的拳头,双臂紧贴身子。
脚下浑浊的泥汤里飘着些破烂的稻草。
是从巷子里搭起的凉棚上落下来的。
衣不蔽体的乞丐蜷缩在凉棚下,枯瘦的手臂交叉在胸前,蹲坐在墙角,就像是一个破落的瓦罐。
泥水在巷子里几乎汇成一条小河。
一个略微大点的‘瓦罐’身边紧挨着一个小小的‘瓦罐’。
单薄破烂的布衣紧贴在他们身上。
他们坐在泥水中,任凭泥水淹没脚掌,快速流向地势更低的远方。
稀疏枯黄的头发紧贴着苍白的皮肤,毫无反应的身子,显然已是死去多时。
姜涯只觉得不寒而栗。
而这,并非个例。
一路走来,他已经不知看到了多少逃难而来的灾民悄无声息的死去在这巷子里。
好运还活着的,双眼之中也只剩下绝望后的麻木。
穿越到这方世界才不足两个月的姜涯只能尽可能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已经被泥水泡的发白的脚掌。
踩着草鞋下的一团团淤泥,艰难前行。
“你姐姐曾经于我有大恩,你去了医馆,只要好好干活,就没人能欺负你。”
“你也不用太担心,她吉人天相,可能是青狼帮在城外有了什么机缘,才一直没回来,我会托人帮你打听她的消息。”
“医馆里每个月一次的试药,你也不用害怕,我会给你安排好。”
“其实医馆对我们很不错了,只要你能扛过去三年,就能变成正式弟子,也不用再去给人试药。”
“或者,你要是天资不凡,练功若是能练到换过一次血,那就立刻能变成正式弟子,成为医馆的核心,那时候,可就风光了。”
林青山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感慨。
姜涯默默将练功换血,成为正式弟子记在心里。
林青山像是察觉到了姜涯的内心。
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像是想到了曾经的自己:“这事情你也不用太在意。”
“想要练功换血,非是普通人能攀得上的。”
“你本本分分的做事,其实也就三年。”
离开那条满是泥水的巷子,来到青砖铺就的大路上,林青山的心情似乎也轻快了不少。
太平医馆在当阳城北。
尽管此前就曾听说过这太平医馆乃是当阳城中的大势力。
可当姜涯真正看到太平医馆的规模之后。
心中依旧觉得十分震撼。
一圈高耸的围墙,就圈出了医馆的气势。
磅礴的暴雨将青黑色的围墙冲刷出了铁一样的质感。
林青山带着姜涯来到侧方的一扇小门。
与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那人看了姜涯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进了医馆,姜涯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门外依旧暴雨瓢泼,但这门内,却让姜涯感觉像是来到了一方不同的世界之中。
像是卸下了一道来自乱世人命如草芥的重压。
林青山依旧带着姜涯前行。
一边走一边跟姜涯说着医馆内的规矩。
“你现如今的身份是刚刚加入医馆的杂役,每个月一次的试药,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事实上,这试药虽有风险,但也算的上是一种考验。”
“其中许多药丸都是那些小武馆的弟子们梦寐以求的增加功力的宝贝。”
“只不过为了提升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