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严寒挥之不去,浸透每一寸血液,将其冻结、摧毁,又发出新的枝桠。
丁若羽想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伸手摸向眼眶发出硬物相击的感觉,空荡荡只剩下白骨。她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早已被毒雾侵蚀得千疮百孔了。
但此刻,朽烂的手竟还能触摸……
她顿时明白过来,自己的躯体正在慢慢复原。
“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
心底,一股强烈到从未有过的求生的本能,开始促使她展开四肢,运用体内残余的念气,疯狂地吸收着圣泉中的疗愈精华。
仿佛只是一瞬间,又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原本稀少的念气渐渐充盈起来,识海不知何时亦变得广阔无边,同在彩华楼里的那些日子简直有天壤之别。
束缚住她的无形枷锁已然全数破裂,腐朽的身躯亦像被涤荡净化般,秽浊之物一层层剥离分解。
岸边的药仙见她开始复原,正准备在水面设下一层防护屏障,就见对岸大步走来一名古铜肤色的女子,挥了挥手,将一团暗紫浓雾般的魔气投入水中。
“让她恢复何须按部就班地等待?”朝菌看戏一般抱着双臂,斜睨着药仙道,“她此番入天界,再回去已不是凡人之躯。何不直接将魔族的恢复能力也一并给她?反正是个容器……”
“容器?”药仙一惊,忙打断她,“你是说,这姑娘也是容器?”
朝菌掩住嘴,暗恼自己失言。
“你是药王殿的人?我以前怎么没在老药王那儿见过你。”沉默了几息,她很快调整过来,将话题转移到别处。
药仙笑了笑,顺着她的话道:“我是新选来的十二名占卜师之一,姓温名葵。因人手不够,暂至药王殿帮忙。”
“姓温名葵……你是从凡人升上来的?”朝菌好奇道。通常天族与魔族都是没有姓氏的,不会像她这样介绍自己。
温葵笑着颔首。她外表年轻,眼底却似历尽沧桑,内敛而沉静,显然有着非比寻常的过往。
一般来说,凡人升为天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一旦成功,则其天赋能力与日后进境,皆非生来便为天族之人可比。
眼前这乍看来毫不起眼的药仙,定有着高深莫测的能力。
朝菌心底暗自起了提防,不敢再与她多言。
不知不觉间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原本沸腾喧嚣的水面也渐渐平息。
见温葵收起笑意,朝菌知道水下的形势已到了越来越关键的时刻。或者接下来,温葵会动用自己的能力?
朝菌不好在旁探看,草草寻了个借口离开,转而折向长明灯住处的空中楼阁。
“容器么?”温葵设下防护屏障,负手而立,若有所思地盯着波澜不兴的水面。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一切却仍维持着诡异的平静。四下无人,温葵忽然抬手重新结印,使原本只封闭笼罩住一小段泉水的屏障结界扩大了一倍,将自身也封入其中。
腐朽损毁的躯体陷入水底淤泥中,沉甸甸的,已然超出原本应有的重量。但周遭充盈的土晶水精中,仍有宛如提炼后般精纯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涌进这具躯壳。
就这样不知吸收了多久,水土之源中渐渐多出些异样的能量。丁若羽心中惊诧,却动弹不得,体内的念气亦开始排斥这些入侵之物。
“好韧的精神力!”
随着五感的恢复,她听到有人声穿透水面,惊异地感叹着。
接下来,那人的低语声以一种奇特的方式传来,近在耳畔:“不要抵抗,不要拒绝……你一直所追寻的,不就是进阶成为真正的隐族?”
隐族……
丁若羽猛地瞪大双眼,目之所及,一片漆黑,眼前仍旧黯淡无光,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是隐族?”她张了张嘴,无声地发问,反而倒灌了自己一大口水。
对方像是听明白了她心底的疑惑,悠悠地解答道:“神魔之源,法则尽头,天外之天……是你前身浮舟付出性命也要窥探究竟的另一个世界的主宰。在他们面前,神与魔皆如蝼蚁。”
震惊中,一缕异能破开周遭念气的防护壁,钻入她眉心的魂门。
无声无息,毫无知觉……那缕异样的气息就这么突然之间消失了。
腐朽破裂的肌肤仍在以先前那样缓慢的速度进行着修复,只是千刀万剐般的疼痛已不复存在。原本寒凉刺骨的圣泉之水此刻变得暖洋洋的,促使她昏昏沉沉陷入梦中。
脑海里的混沌不知维持了多久,忽有温热的微风不时拂过紧闭的眉睫,吹得原本在睡梦中的丁若羽痒得不行,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一睡,她疲惫至极,睁开眼后,却惊得不知该如何应对。
面对着她的咫尺之处,同样侧卧着一名男子,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搭在她腰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