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现场一片安静。
何书光余治李冰一脸愕然地看着林跃,完事是羞愧,再之后是愤怒与仇恨。
他什么意思?
傻瓜也知道他什么意思。
学生兵怎么了?跟你多少年有屁用?这么多年杀了几个日本鬼子?打了多少胜仗?有拿的出手的战绩吗?整天在敢跟日本鬼子真打实干的人面前依仗权势作威作福,脸呢?脸都不要了对吧。
他没有说一句脏话,没有骂半句娘,却把他们这些人,连同他们的师座都讽刺了。
唐基的眼都瞪直了,心说这小子咋回事?这是在犯浑吗?他看了一眼满脸怒容的虞啸卿,又看看面露微笑的陈主任。
不,他不是,这是故意在激虞啸卿啊。
果然,虞啸卿噌的一下站起来,拿起案卷往桌上用力一摔。
“我虞某人敬才爱才,但是对于那些桀骜不驯之才,我宁可不要。”
林跃笑着说道:“师座,我没桀骜不驯呀,我只是在履行作为上司的职责,介绍我手下士兵的战绩与经历,您刚才不也是这么做的吗?至于与师座有关的情报,都是维克多准将说的,我呢,最近一直忙,还未给准将回信,如果他对您的认识有误,请您务必告诉我,我会在信里予以纠正,帮您正名。”
他的语气很平静,说话不疾不徐,有礼有节。
虞啸卿杵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发火也不是不发火也不是,说林跃顶撞上司?他也没用激烈的言辞啊,说他信口雌黄,污蔑上峰?那不等于跟英国人干上了吗?
像刚才对龙文章一样拔枪?
林跃有什么错?一没说无关的废话,二没咆哮公堂,三没耍混卖痞,相反很有礼貌,更为关键的是人家占理啊。
何况旁边还坐着陈主任呢。
何况这小子还是一位英国准将的朋友。
虞啸卿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别提多抓狂了。
陈主任点了一支烟,微笑着看看面色阴沉的唐基,微笑着看看下不来台的虞啸卿,狠狠地吸了一口。
炮灰团的人别提多爽了,早在虞啸卿不给支援,不提供弹药,命令他们决死南天门时,谁不在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啊?可是能怎么样呢?人家是师座,官位高了他们多少级,如果给二者做下比较,那就是小拇指和大象腿的区别,大伙儿除了在心里恨声骂娘外,再没任何反击手段。
现在呢?林跃狠狠地给了虞啸卿一个耳光,那么响亮,那么解恨,那么爽快,关键是对方还发作不得,就像他们在南天门时的心情。
你虞啸卿不是爱惜名声吗?不是自诩忠义正直之辈吗?面对林跃刺来的软刀子,能怎么办?是时候让你也尝尝愤怒与怨恨无处发泄的滋味了。
迷龙不断扯着衣领,小声念叨着屋里太热;董刀偷偷地在后面伸出大拇指,咬着云南腔说“有气魄”;郝兽医拢着衣袖不说话;康丫摸了摸早已消肿的脸,心疼虞啸卿一秒钟;克虏伯中午吃多了,不断地在那打嗝。
孟烦了看着林跃,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家都讲他牙尖嘴利,损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是炮灰团有名的毒舌小太爷,林跃给人的印象是那种少说多做的实干人物,然而现在看来,要说骂人不带脏字,还是那位爷牛,没瞧见虞啸卿都快给他气死了吗?
“林跃,林跃,你这样会害死龙文章的。”
阿译注意到唐基的脸色,在下边拽拽林跃的衣袖,示意他赶紧坐下,别再说话了。
“年轻人嘛,有傲骨是应该滴,但是说话尼,还是留三分余地好,不要跟英国人学。”唐基自然不能坐视虞啸卿下不来台,赶紧出来打圆场。
陈主任在旁边笑呵呵说道:“对,对,唐兄所言甚是。”完了看着孟烦了一脸和蔼地道:“小伙子,你继续讲。”
虞啸卿深吸一口气,狠狠地瞪了林跃一眼,就势坐回去。
林跃也被阿译和郝兽医拉着坐下。
“我的意思是说,我是打学生那功夫就想当兵,满脑子都是抗击日寇,往前冲的景象,后来我真当了兵了,我还真就往前冲了。眼巴前儿,是炮弹炸出来的热气,可忽然冲着冲着就觉么着,说这屁股后面,他一个劲儿一个劲儿的冒凉风,我就回头一看,好嘛,就剩我老哥儿一个了,其他人都搁战壕里闷嘟儿蜜了。”
陈主任听到这里笑了起来。
但是其他人都轻松不起来,他们知道最后的方言是什么意思,因为经历过,所以比谁都明白这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后来,我就不冲头里了,谁冲第一个谁壮士,谁冲第二个谁烈士,所以我也不冲第二个。可总得有人往前冲啊,说再后来,我就当了连副了,因为我认识几个字儿,我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在新兵跟前儿阵前动员,让他们冲头里,让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