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他去了何处?”程晋假作讶异道。
颜娘非常自然道:“自然是离开天宫,回了尘世。”
她说完,便有些期待这孟龙潭的表情,却谁料他脸上半分惊慌都没有,只欣喜道:“当真?既是如此,那小生也该告辞了。”
说着,他就放下食盒要走,颜娘没想到这姓孟的性子这么轴,赶紧道:“孟公子且慢。”
程晋便回头道:“姑娘还有何事?小生赶着回去温书呢。”
这不解风情的愣子,颜娘脸上满是疑惑:“他这般对你,孟公子你就不生气吗?”
程晋当然不是真要走,再说了,他也不知道出口在哪啊,这会儿只是“欲拒还迎”罢了,闻言便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小生已经做到问心无愧,他既不将小生当朋友,小生也没必要为此生气。”
颜娘语塞,她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言论,原本她还想着用朱生离开的事情激怒孟龙潭,她再宽慰两句,好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没料到孟龙潭是这么个性子。
这可真是……她脸上忽然露出了极好看的笑颜,只道:“失去孟公子这般的好友,是他的损失。”
可不嘛,孟龙潭在外为朱孝廉奔走,这朱生却在里面诋毁好友抬高自己,这样的朋友当真是不交也罢。
“听姑娘口吻,似是与朱兄有些牵扯?”
颜娘就等着孟龙潭问她这话呢,闻言便泣声道:“实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便不说来扰公子耳了。”
按照一般套路来讲,这个时候纵然是铁石心肠的书生,都得上前宽慰细细说上两句,但很显然,程县令比铁石心肠还要铁石心肠:“啊?既是如此,那还请姑娘宽心,隐私之事,还是莫要说与小生听了。”
颜娘:……这人到底是不是男人?我这么好看一个天女在这里,他到底在想什么?
程晋看天女神色变幻,脸上担忧道:“姑娘可是身体不适?”
“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心中烦忧,不知公子可否稍待片刻,听我诉说二三?”天女捂着胸口,一脸脆弱地开口。
对此,程晋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颜娘就将朱孝廉对她始乱终弃,为了考取功名而抛弃她的事情掐头去尾说了一遍,倒是让程晋听了一回古代书生的速食爱情故事。
“你们凡间男子,为何这般在意俗世的功名利禄?天宫锦衣玉食,没有烦忧,日日可以做欢喜之事,这难道不好吗?”这话,倒是出自颜娘本心。
那朱孝廉酸腐书生一个,虽是有些才华,但对享乐显然非常喜欢,可这样一个人,却能因科举一事放弃天宫的生活,颜娘实在无法理解。
“自然是好的,可就如姑娘所言,这里是天宫,不是凡尘,这里再好,也不是凡人该待的地方。”程晋不知道朱孝廉如何想,但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我可以让你留下来,留在这里,你就不再是凡人了,你可以享受天宫的一切,甚至可以容颜不老,这对凡人而言,是天大的机遇,不是吗?”
说实在话,这确实相当诱人,但就像程晋曾经同阿从说过的话,天底下没有天降馅饼这等好事,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孟公子为何不说话?”
程晋摇了摇头道:“小生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朱兄执着于科举为的什么小生不知道,但小生科举入仕,为的是替万民谋福祉,倘若在此便因个人得利就要放弃,那小生的这份心意,未免也太过廉价了,姑娘你说是不是?”假的,他入仕就是为了社会地位提高,不被权势欺负而已。
颜娘听了,便是心神大怔:“……为此,你可以放弃天宫的一切?”
“它本就不是小生的,何谈放弃呢。”程晋说完,忽然话锋一转道,“况且,在这所宫殿之中困囿一生,若是活得太长,恐怕并不是一种幸运吧。锦衣玉食的生活虽好,但日复一日过同样的生活,姑娘心中可还有欢喜?”
话音刚落,颜娘脸上的柔弱瞬间消散,她双眸湛湛,眼光里似藏着一柄锋利的刀:“这样的话,不该是一个书生能说出来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程晋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姑娘既然不想听实话,那小生便告辞了。”
他说完便要走,但颜娘此刻怎容得人离开,当即想要用法力将人抓回来,然而法力是施展出去了,人却……抓不动?!
“姑娘何必这般恼羞成怒,小生不过只是说了句实话罢了。”
颜娘却气得不行,这是被戳中痛点的恼火,天宫的生活当然好过,但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四百多年,这里没有黑夜,没有病苦,每天除了听佛,就是应对金甲天兵的点名排查,再华丽的宫殿,再美丽的华服,也激不起她半分心绪。
她怎么不知道朱孝廉的凉薄,她不过是想要追求平淡之外的刺激罢了。
只颜娘没想到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