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庸这么急匆匆过来,显然是知道了新帝大赦天下的消息,这一开口,程晋就听出了几分跃跃欲试要接盘“王赤城”的意思。
“长亭拜见长老。”
离庸随意摆了摆手,显然不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程晋却忍不住有些头疼,这一个个的不是会法术就是会道术,怎么就不能约个时间地点出去打,非要搞得这么复杂,早知道他就不拦着黑鹿鹿去牢房了。
离庸是个很敏锐的妖,立刻就意识到:“程大人,你心情似乎并不好。”
长亭看了一眼程县令,完全没看出来这位哪里心情不好了。
“废话那么多,要领人就是赶紧领走,还是说,你想尝尝本官的拳头?”
离庸当即发出了抗拒的声音:“就不了,大人您忙着。”
然后,长亭就只能目送狐族长老飞快逃遁,那架势,活似程县令是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翁姑娘还有事?”
长亭其实很想说关于翁家报恩的事,但这会儿程晋的心情显然不咋好,特别是听到报恩两字,有点生理性的不适,便婉拒了长亭,表示暂时并不需要翁家的报恩。
长亭也没法,担忧地望了一眼燕道长所在的厢房,很快就离开了汤溪衙门。
黑山不知打哪回来时,就看到程亦安一个人默默地廊下吃酸不溜秋的金桔糖。
“你居然还没吃完?”
“师爷你要帮本官分担两颗吗?”
黑山光看到这盘糖,就已经牙根发酸了,昨天他无意伸手摸了一颗,酸得直接用法力屏蔽了味觉:“这糖哪里来的,你竟真要吃完它?”
“下乡时,一个老乡送的,说是供奉过菩萨的灵糖,如果不吃完,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黑山:“……没想到你居然会信这个。”
“没有相信,但总归是人家的一片心意。”程晋当然不信神佛,他甚至不太喜欢吃糖,哎,早知道这么酸,他就坚决不要了,“真的不来一颗吗?”
黑山最后还伸手捻了一颗,然后酸到直抽气。
“你怎么不给衙门其他人吃?”
程晋嘿嘿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送过?”他连牛捕快都祸害过了,哎,都怪老乡给的太多了。
黑山:不愧是你jpg。
因为实在太酸,程晋吃了两颗就停止自虐行为,廊外的雨丝一点点飘进来,没一会儿就打湿了他的衣摆。
“我在想一个问题。”
黑山悄悄捡了块红豆糕丢进嘴里,这才稍稍压下满嘴的酸味:“什么问题?”
“最近报恩这个词,是不是出现得太过频繁了?”
“你想说明什么?”
程晋托腮,看外边的雨幕,江南的屋瓦在雨雾的半遮半掩下,有种独特的朦胧美,就像现在搁置在他眼前雾里看花的某些东西一样:“刚刚燕道长回来了。”
“哦?他解开那道士布的局了?”
程县令诚实摇头:“没有,甚至他还受了伤。”
“没用。”黑山给出了评判。
“但他在我带他去厢房时,跟我说了一件事情。”
“何事?”
程晋的声音忽然淡了起来:“王赤城是主动找上他的,想想也是,玄帝观已经许久未出世,如果不是王赤城自己表露身份,又有谁能查到他的来历呢。”
黑山猜不到程亦安在想什么,所以他干脆直截了当地问:“你想说明什么?”
“来者不善吧。”程晋忽然觉得春雨果然恼人。
然而正是此时,雨势忽然一下子变大,程晋被黑山往后拉了一把,才免于被淋湿的下场。程晋刚要转头道谢,就听到黑鹿鹿带着凉意的嗓音:“程亦安,你最近是不是太忙了?”
“啊?”
黑山忽然道:“程亦安,你有没有发现你变了。”
程晋立刻矢口否认,跟猫猫的反应一样快:“没有吧?”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黑山听完程亦安的否认,愈发肯定地点了点头:“你以前是绝不会管汤溪外头的麻烦事的。”
他现在也没管啊,程县令觉得黑鹿鹿这个论断没有根据。
“但你显然烦恼于此,如果是从前,你肯定会说,玄帝观又不在汤溪境内,道门与狐族长老的恩怨根本不是人间县令该管的事。”
程晋:“……本官有说过这种话?”听上去还真挺无良狗官的。
“说过。”
程县令稍稍回忆了一下,倒也坦诚:“好像确实是说过。”
“所以这事根本与你无关。”黑山最后下了定论。
“恩,是这样没错。”
黑山将搁在廊下的金桔糖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