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胸口像是有一团火般灼痛, 嗓子里苦涩的药味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 让他觉得喘气都有点困难。
他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地想, 什么病是像他这样的?
重症肌无力?半身不遂?中风偏瘫?
算了,越想越凉……
他还是盼着自己点好吧。
比如, 有没有人给他做好吃的啊?他可是病号啊。
那天早晨他匆匆离开驿馆回京, 可是连冷碗都没喝上,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秦羽的脸出现在视线上方, 他的眼中掺着血丝,看来是熬夜了。
“彦昭, 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秦羽急切道。
“唔, 我没事, 什么时辰了?”他说着颤巍巍就想要地起身。
秦羽赶紧伸手搭着他的肩, 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靠在床榻上,才道, “刚过了巳时,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这台词还真熟悉……萧暥脑子里不着调地想着。
看来他饿了四天,难怪浑身都没劲, 他问,“外面情况怎么样了?陛下和晋王平安回宫了吗?”
秦羽道:“东西市以及附近安康里、清平里等几个里坊的废墟已经在清理了,伤者也陆续救出, 大多是受了轻伤,虽然看起来血糊拉搽的,但多数都不碍事,到医馆包扎一下就能走了,就只有几个重伤的还住在医馆,命应该能保住,至于陛下和殿下都已经回宫了,你就不要操心了,好好养病。”
“哦,还有件事,”萧暥攀着秦羽的手臂道,“大哥帮我找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他姐姐是在城外卖竹马的,若是发现,带来见我……”
秦羽不解,“彦昭,你认识那孩子?”
萧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吧。”
秦羽点头,“我这就吩咐下去。”
交代完所有事情,萧暥才缓过一口气,正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没?
他饿了四天,不该有点营养套餐慰劳一下吗?
还没等他开口,秦羽就转身就从徐翁手中接过一大碗黑黢黢的药汤,“来,喝了。”
萧暥:……
他屏住呼吸,一脸生无可恋地把苦得发慌的药汁喝了下去。只觉得这胃里是翻江倒海,拼命忍住才没吐出来。
这药是纪夫子开的,因为味道太苦,平时云越煎药时都会给他添一些蜂蜜进去。
他这大哥太实诚了,什么调料不加,原汁原味,熬得还特么地浓,喝到口里,苦在心里,苦得他掏心挖肺怀疑人生啊!
萧暥刚才好不容易喘过来的一口气,顿时又蔫了下去。
连想说什么也忘记了。
缓了半天劲,他才有气无力道,“大哥,那……云越呢?”
还是小媳妇好啊……
秦羽道:“出去给你找大夫了。”
“什么?”萧暥一愣,找大夫?
秦羽道:“你昏迷不醒,他急得整天在外面找大夫,别说是大夫了,这两天方士都来了好几拨,又是敷药又是画符……”
萧暥这才发现床头好像贴着奇怪的东西,揭下来,是一道朱砂画的符咒。
萧暥叹了口气,封建迷信要不得啊!这云越还信这种玩意儿?
秦羽道,“大夫说你能不能挺过来,就看这次醒不醒得了。但你水米不进,药也灌不下,这不他就急疯了,所以什么人都往府里带。”
萧暥:……
这是典型的病急乱投医啊。
萧暥自己心里清楚,他这病,寻常的大夫根本治不了,更别说什么半吊子的方士了。
纪夫子都说了,他这病是残毒损伤心肺,深入血脉,只能靠自己保养,切忌劳累,损耗过度,急火攻心。好好休养当个闲人,或许还能能苟延残喘。
想了想,还真是惨……
如果说他是身处在一个清平世道,倒是大可以悠游岁月,好生休养,可这是个乱世啊!
举世满朝皆虎狼,他敢休息吗?敢放松懈怠下来吗?
不但不能松懈,还要硬撑着一口血都咽下肚里。
否则一旦让人揪住弱点,别说小命保不保得住,搞不好要被一群恶狼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他可不指望秦羽能保护他,他这大哥为人厚重,但乱世里讲的是尔虞我诈,多的是明枪暗箭。
所以要保住自己的小命,还有保住周围人的命,还是要靠他啊。
想到这里他咬咬牙,再艰难也得撑下去,活下去。
不过比较乐观的是,他这个身体每回犯病,只要当时没死成,缓过一口气来了,那就还能再蹦跶好一阵子噢!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