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对林晚星来说,只有很零星的片段了。
大概类似于电影里被一帧帧截取的画面,有些格外亮, 有些又是全黑。
一件外套落在她身上。
有温热而有力的手臂,将?她从塑胶跑道上扶起。
林晚星很艰难地睁开眼,又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她只能感到?自己完全靠在对方身上,然后?又把眼睛闭上。
虽然暂时看不见东西, 但感觉还存在。
她能感觉到?自己被搀扶着, 也因为?搀扶的姿势,对方温热的、带着些薄荷烟味的呼吸, 落在她的脖颈上。
一件外套落在她的肩头, 林晚星被搀扶着, 开始在跑道上慢走。
当然, 与?其说是那样的姿势是搀扶,不如说是拖拽更为?恰当。
林晚星很多次耍赖想坐下,但强硬而不容分说的手臂架着她, 让她必须继续走。
她抓着对方的手臂, 掌心传来坚实的触感。
没?有说话,好像也没?有其他画面。
只有脚步和塑胶跑道接触的唰唰声, 在漫长到?没?有尽头的空间?中响起, 格外清晰。
时间?已经被拉得无限长,也不在意再变得更长。
双腿像柔软的面条,时间?轴也好像是很柔软的面条一样。
总之, 当这样奇怪的比喻涌入脑海的时候,林晚星知道自己状态应该好一些了。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努力仰起头, 看向身旁的人?,随后?撞进了一双深而黑的眼眸。
睫毛很长,鸭舌帽还扣着,确实是王法。
王法秉承着专业教练的职业态度,硬生生拽着她在操场走了两圈,才肯放她坐下。
林晚星是以丑陋不堪的姿势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然后?立刻四脚朝天躺平,绝不给王法任何再拖她走两步的机会。
林晚星闭上眼,身下是扎人?的草坪,她浑身还在冒汗,又是一件外套盖在她脸上。
这件外套很重,带着很淡的薄荷烟草味道,显然不属于她。
被外套砸脸,林晚星不由自主地“哼哼”了一声,她艰难地把衣服从脸上拽下来一点,像盖被子一样乖乖盖好。
然后?,她身边的人?走了。
林晚星闭上眼,也不管晚上草地湿冷,准备就这么睡一会,她确实太累的。
但就在她半梦半醒间?,她又被人?强行摇醒。
她抬起手,想耍赖摇摇手,手里却被强行塞了一瓶饮料。
盖子是打开,王法握着她的手,强迫她稀里糊涂地喝了两口饮料。
饮料有点甜有点酸,应该是什么牌子的运动饮料,然后?她又自己喝了两口。
“我跑了多久啊。”林晚星缓缓开口,她听到?自己嗓音就像被锯开的木头一样干涩。
她轻咳了两声,一股血气又涌上喉头,然后?她重重咳了起来。
不过这次,大概是觉得她复活了,就再也没?受到?帅哥温柔照顾地照顾。
王法也没?拍拍背什么的,只是接过那瓶运动饮料,盖好盖子,说:“如果说跑步而不算你最后?在地上爬的时间?,应该是41分钟。”
什么叫爬???
林晚星听了又想咳嗽。
她突然坏心眼起来,伸出?手用力一拽,拉着王法一起倒下,摊平草地装死。
31分钟啊,还不到?一场足球比赛半场时间?……
手中带着一点刚才拉拽时男生手掌的残留温度,掌心湿漉漉的,应该是冰运动饮料外凝结的水汽。
身下是软绵绵又有点扎人?的草坪,月明星稀,眼前是巨大而宽广无垠的星空。
当你不断看着的时候,好像会被完全吸入一般。
而人?类呢,本来也不过是生活在宇宙中的渺小?生物罢了。
岁月漫长,时空亘古。
和头顶的星空相比,大部分事?情,确实显得毫无意义。
林晚星想了很久。
处于一种漫长而漫无目的地思索中。
她想了很多。
最后?,林晚星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再响起:“帮我个忙吧,免你一个月房租。”
“好。”王法清淡的嗓音落在她耳边,很清澈,很干脆。
——
林晚星也不清楚,是什么让王法改变主意,同意她的请求。
或许是她跑步的样子实在太像一条死狗,也可能是对王法来说,她也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期望,他也想,再试一试。
梧桐路17号,元元辅导班。
林晚星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上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