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判断,若是有个“伴儿”,对我的工作来说,绝对是件糟糕至极的事,更别提什么还……“不一样的伴儿”。对于我们仆人来说,身体外形的不一样不重要,涅母对我说的“不一样”,指的是这个新创造出来的仆人,会有情感,和我和金仆都不一样。
我和金仆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涅母没有附加给我们任何情感,我和金仆现在有的情感,是我们自行生发出来的。而且,实事求是地说,经过这么长时间,我和金仆根本没生发出来多少情感:在我,只生发了一份想要护住涅母喜悦的情感;在金仆,呃,他啥情感都没生发吧?
涅母笑着跟我说话的时候,正在创造木仆的头,不知道她附加给了木仆什么样的情感,居然意识初成,就感应到了我内心对“伴”的抗拒,本能拒绝和我“不一样”。结果,木仆的头立刻表示,他想要一个阳光下最英俊帅气的男性外形,涅母笑不可抑,彼时,我们都觉得附加情感,竟会如此迅速地让木仆学会了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似乎是件十分有趣的事。也因此,涅母依从了木仆的选择,涅母很想知道,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情况下,又护佑这个世界上属于生命体的植物资源,这个新鲜的木仆,将会如何完成仆人的职责?
毕竟,情感这种存在,是连涅母都无法完全操控的另一种力量,充满着不确定性,涅母附加给木仆情感,虽然没能让木仆变得与我完全不一样,但仍给木仆添多了一份不确定性,终究还是给我们创造出了一个,不完全一样的“伴”儿。
从此,在这世间行走的仆人,就成了既有意识,又有情感的存在。虽然我们仍不算是能够生长变化的生命体,但意识和情感就此开始交缠,再也无法彻底地清晰分辨。
从木仆开始,光芒和阴影,可以混杂成斑驳的一片,和光同尘。
没有意识,不可能产生情感,没有情感,意识找不到存在。这两者虽非完全一样,但也绝非完全不一样。意识指向的是行为目的,情感则生发于行为过程之中,对于想要实现目标的意识来说,情感有时候是助力,有时候是障碍。
作为仆人,最为理智的行为模式,自然应该是象我一样,在行为过程中,尽可能排除情感的存在,只依从意识的逻辑来行动,方可保障目标的达成。而作为主人,似乎可以反过来,不理目标,只在乎过程,所以情感越来越厚重。涅母创造了我们这几个仆人,把她的全部意识逻辑都交给了我们,很明显,她自己越来越沉浸于情感之中,我和金仆,都认为涅母和我们越来越“不一样”。
有涅母在我们身边,我什么还要个“不一样的伴儿?”我还嫌自己的麻烦不够多么?
不过,尽管我如此抗拒,木仆多少还是与我们有点“不一样”,我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木仆的工作,然后承认,这一点“不一样”,的确有助于木仆完成任务。
木仆护佑的植物资源欣欣向荣,千姿百态,美不胜收。但就有一桩不对,植物生命体无法自主移动,也就不能承载意识,更谈不上生发情感,化育出映照这个世界的阴影……这意味着,植物生命绝不可能演化成人类。
第一批人类是怎么演化出来的,我并不清楚,涅母没有告诉过我。
我自己推算,再次判断出,还需要把水资源和火资源分离出来,拆出新仆人单独护佑,才能化育出动物生命,进而演化出人类生命。我再次请求涅母出手,可这一次,涅母没有让我在旁边看着,独自在彼岸无中生有,创造出了水仆,紧接着,她又创造出了火仆。
我一见到水仆,就发现,涅母把自己化形出来的完美女人形象复刻给了水仆,她自己再也无法化形成这样,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水仆生发出了一份不确定的疑惑感,从一开始,就不想跟她待在一起。
火仆则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很长很长时间,涅母都跟在火仆身边,喂他吃各种各样的东西,让他偏尝这世间所有的情感滋味。我们五仆当中,从情感丰富程度来讲,最“不一样”的,其实是火仆。
五仆初聚,涅母很是喜悦,那时候虽然这个世界上连动物生命都还未演化出来,可涅母仿佛全不介意。她时时出现在我们身边,但再没有固定过形象,印记无数,什么模样都用过,对于她的仆人来说,涅母的模样无关紧要,我们只以灵力识别她的印记,无论她变幻成什么样子,我们都能认出来。
我还是用比喻的方式,来跟你们说明一下:就好比涅母是这个世间开天辟地的那束光芒,无比明亮耀眼。于是,对于凡人来说,在强烈的白光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分辩不出,所以无从辩识涅母。但对于她的仆人来说,我们以灵力辩识,就好比直接看见光波,我们能分辩出白光实际上包含着七彩,这个世间,唯有涅母这一束光才会永恒保有七彩的炫烂,自然一眼便知是涅母来了。
我们仆人在这世间行走,需要记忆的事情实在太多,怎么可能把任何外形表象全都记下来呢?浪费灵力嘛不是?
对于世间无关紧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