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继续在山岭中穿行着。
洞石岭是一群山岭的统称,并不是特指某一座山。它的范围很大,走了几天还没走出,但也看得到周围的山逐渐拔高,不再是低矮的丘陵了。
陈川还是在思考着漳州的种种古怪:狐狸、赶尸人、树妖、巨蝎、瀛洲岛、北冥海、人参精......还有其他零零碎碎古古怪怪的走兽怪物,许许多多稀里糊涂没有道理的约定规矩,有时候让人不禁感慨,中原大地真是奇幻万千。
在与江离同行的一路上,陈川越发理解觏闵的感受:当一个人置身于江川湖海中,见识越多,想的也就越多,难免有记录一切的冲动,所以就有了诗人,所以就有了说书人。
陈川还想到了《山海经》。这一部先秦时期就开始编写的古籍,收录了无数民间传说和秘闻,从宇宙开辟到洪荒上古,何其浪漫的故事,蕴含了多少的想象。
而随着自己走的越远,就越被书里的内容所折服。朱獳、犰狳、鬼车、巴蛇、当康、獦狚、赣巨人、肥遗、寓鸟......只有亲眼目睹,才相信书中的记载,字字都是千真万确。难以想象凝聚了多少的精力和时间,才能把中原大地的无数奇珍异兽收录于书中。
“哎,想什么呢?”江离在身后说道,打断了陈川的遐想。
“喏,没什么,就发发愣......”陈川回头,江离背着自己的包袱,唤龙剑挂在腰间。
此时正值中午,刚刚吃完了临时的午饭,并不很饱,但也减了饥饿感。
四周的山岭时而被林木覆盖,时而露出山壁,那些暴露的山壁并不算很大,裸露的石头表面黑灰色,混在成片成片的林子里,一般还真看不出来。
路旁窜过几只小貉,看着很可爱,但双目长得像人眼。
“这是鹿言,难道我们到了扶猪山?”尹三木说道,他皱眉停顿了一下,“听到了吗?有人在唱歌。”
叶叔依旧在前面带路,除了他之外,其他三人都竖起耳朵。
远处的山后传来歌声: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
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
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
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歌声比较微弱,但这完全是距离的原因,可以听出歌唱者并不止一个,他们都唱得很使劲,很洒脱:
“出东门,不顾归!
来入门,怅欲悲。
盎中无斗米储,还视架上无悬衣。
拔剑东门去,舍中儿母牵衣啼:
“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餔糜!
上用仓浪天故,下当用此黄口儿。今非!”
“咄!行!吾去为迟!白发时下难久居!”
唱的是号子和民歌,曲调单一,但越走进,就感到唱得越嘹亮。叶叔没有因为歌声的出现而改变方向,四人慢慢翻到了山后。
山脚有一伙人正在开采石头。约莫十来人,挥动铁锨和镐子,开凿着一处山壁,把打掉的石头放进地上的几只箩筐中。
边挥舞着镐子,边齐声唱歌谣,听得出是很朴素的民歌,而且几乎是吼出来的,还有不少人光着膀子,布衣打个结绑在腰间,棱角分明的肌肉古铜有力。
歌声指挥着动作,镐子齐刷刷同时举起,又砸下,发出统一有序的哐当声:
“若有人兮————”当!
“山之阿!”当!
“被薜荔兮————”当!
“带女萝!”当!
“既含睇兮————”当!
“又宜笑!”当!
“......”
所有人动作划一,从山腰俯瞰,他们就像蚂蚁一般劳作,只是人数不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猿猴一样的动物在给他们拾捡石头。
“嘿!————”叶叔大喊一声,中气十足,吓了陈川和江离一跳。
“嘿!嘿!————......”山脚的人们也立刻回应道,高一声低一声,喊声荡漾山谷。
叶叔带着三人下山,这一次比较意外的,采石的人都不认识叶叔。
“叔公,是本地的猎人吧!”有人抬头说道,但也没有停下手里的镐子。
“对,”叶叔说,“最近北冥海的雾气又来了,多提防一下。”
那人皱眉:“北冥海的雾,听说不多,好像是雾里有座山,叫个啥来着......”
“那是瀛洲山,雾里会有夜叉。”尹三木说。
夜叉二字一说,有的人停下镐子抬起头,而有的人还在埋头开凿。
叶叔说道:“但看日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