驹鱼城的街面,亦是南靖国中少有的大集名市,来往各国的客商驻留此地,等着那些在城中赌场得意的浪子一掷千金。
田北秋上了马市,依前寻那关外汉子,只图的心下着急,生怕晚一步被人买去,全然忘了那断掌作痛。
等到了那牵绳系马之处,却见人潮熙攘,观者如堵。田北秋原胜常人多上几分气力,可现今初逢大伤,身下失衡,竟怎也挤将不得。
奈何,只得摸进了周遭的马棚,远边瞧见,实在是原先那人。见他持僵倚柱,对面的来人身材明短了些,长袍过手,鬓发尽白却与自己仿佛年岁,一段仙风道骨神色。二人对视,正要引出这一处卖马的因由。
那来人先道:“你这处做何营生?”
“故问,来马市自然卖马。”
“我付与你千金买下此马,你连带着与我走上一遭,等寻到了去处,再做去留打算,如何?”
“我舍得下此马便只千金,我舍这一介匹夫性命入人间,若为帝王卿相买去,只消得一副棺椁;若为侠义之士买去,便也消得百金;便纵凡夫百姓,使我看门护院,千金也就去了。为你?那……”汉子言止此处,田北秋听来便该是二人相识。
“你倒说来,从我这一般营生倒需多少金银?”
“无价。便纵是这半座城池与我也断然不肯。”
那道人闻言,便也不再相劝,只低身向汉子附耳几句,再起身时,汉子眼中便已有凶光。
只见他猛地从缠腰间抽出铁链,一甩脱便绕在右臂,左手握住多余的半截,一拳已向那来人打去,喝道:“今日便在此了结了你这混帐。”
“胡放,这索关铁手,果真是有摧城之力。”对面那人一面借巧避开,一面朗声赞道。却是周围众人,竟让这一拳息退开数步。
汉子哪肯饶过,追身便又是一拳,气力只见得比之前更加凶险。道人也就不避,从袍中引出寒光,定睛看来,竟是一柄二指宽,三尺长的宝剑。
见他站定,扣手将剑向胸前一横,使一招长剑横桥,田北秋远看来只觉那剑细长,道人合是精于工巧剑技,恐难受下,不料相撞之际,二人襟带平飘,惟那剑竟弯也不弯,生生格下那势大力沉的一击。
二人这一过手,那关外汉子向后一步,竟生生将驹鱼城的地面起出一条裂隙。道人向后,以足尖划地,亦在地面割开一道笔直的口子,只有他手中的剑,始终呈格挡之姿,端的纹丝不动。
落定之后,那道人扬手便道:“胡放,这城中主人虽不问私斗,但这驹鱼城亦并未江湖恩怨之处,要打,便到别处去吧。”说罢,那道人挥袖拂云,施轻功几近乘风而去。又从空中传下几字:“所谓小盗避人,中盗避官,大盗避天,你倒好好想想便是。”
城中众人闻此言,倒有人听说过这道人的名头。
传闻,其名张亡心,生有两颗心,一颗仁心,一颗盗心,既炼丹修武,又以术劫财,偏说自己不曾长得心窍,为人亦正亦邪,使一柄玲珑四剑,招数千奇,多是俗家功夫。
那胡放眼见追将不上,便也只得作罢,手中紧绕着的铁索渐渐也松懈下来,倏忽间,竟瘫坐在地。围观众人见此情形,便也渐渐散去。惟田北秋怀着千金,仍伫立在旁。
待胡放缓过起身,田北秋这才凑近前问道:“壮士,这马可还卖是不卖?”
胡放抬眼,便答:“我这马自我十八岁起追随我长大,万里无一,却暴躁异常,近不得旁人,故非壮士不可驭。你既这般模样,便御不得此马。”
“你这人好生傲气,卖命轻易不肯,怎的如卖马也此多周旋?”田北秋闻言不悦,劝道:“我照价钱与你千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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