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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文弃业从搏戏,北秋爱马入驹鱼

    雨夜,风冷,雨是实在有的,风却大抵是凭想象。问故事主人在哪,布衣轻裘,庙堂江湖,远观众生,十亿芥子;做何模样,未生双翼,不为禽鸟,立于江湖,原来走兽。不是因一个跟头跌个九霄云外的转世仙尊,也非性喜睥睨的轻狂侠客,说来也就没那么多经过。

    可要如何认得他呢,腰上横着个长粗布袋子,布袋四六分之处细绳挂在腰上,另一端又出了个什么把柄,更细说来,远处檐下灯笼底把左手藏袖子里的那个便是了。

    一月前的他,原是有些聪明,私塾里学些经史文字,却玩心甚重,如何成就?附以年少心高,又不肯按部就班,碌碌无为。便改原名田殊文为田北秋,自以为有了江湖气概,又存下私钱,依照前朝的古法,请做农具的师傅打出一把武器。那师傅哪懂这些,只好依着他描述的样子,纠缠了两天,便有了这柄连着刀,末端微弯,刀口凹进的“吴钩宝剑”。心下想着一日在寻常巷末英雄救美,或是市井恶邻身上一试宝刀。后者纵有机会倒也不敢——这南靖从来都有犯不得的法度,进了衙门,罪名便不是自己拿说清的了,尔尔黔首,又怎的敢惹祸上身。如此进退之间周旋,荒废了数载春秋岁月。

    他徘徊混迹里,偶然从远来高丽商人兀术那学了些鸡鸣狗盗坑蒙拐骗的骗术,迷了心窍,竟丢了家里的布匹生意,也忘了那些行走江湖的豪情,只诈称离家经商,便到驹鱼赌城中的外厅白日博戏,夜里从贼,困了就睡在吆喝声里或月光底下。

    马市上来了一匹良骥。

    通体透黑夜闻风,背负黄鬃如披挂,蹄上拈毛成飘雪,四足健硕,马尾修长,肥膘如玉,远看近如天马。他不善驭马,心下却委实欢喜,便想着盗来。可凑近一看,那缰绳却执掌在一个关外汉子手里,汉子背持一柄不入鞘的大刀,卖马,要千金价;卖命,也要百金贵。见那汉子如此模样,田北秋也就再也没了从那处盗马的心思。又怕了那马被其他公子少爷买去,一时着急,便心想着在驹鱼城最大的内厅赌场斗胆使一回骗术,瞒过了,这马钱也就有了。

    翌日,他整点衣装,当了祖传宝玉换些本钱,自住处径自向赌城中心的四方桌走去。他头回进,不觉得里面气派,只觉得被偶尔传来的哭喊声添了些晦气。四方桌前的赌客,大多衣冠华贵,边幅不整,一经狂笑,那簪组如何华美都只显富态而无贵气。他凑身向前,周围人适当让出一定位置,并不像外厅人那般争抢,三五回他也看清了桌面台上的路数,大抵与外厅无异,无非玩牌弄骰。他在牌桌前坐下,本钱换得十五金的筹令,推将在桌前,脸上已不觉有了汗粒。

    原来这高丽牌术分概四字“借”“窥”“盗”“诈”,俱非正面与人相争的巧技,而是暗耍弄下九流的阴损技法。而他面前的牌桌如此光整,一时难免心下发怯。可若是正常过牌交手,他又如何取胜。消得一狠,便是搏了。

    他先施牌术中的“借”字,暗自增加牌数,以多压少,只消一股脑使出,后人便来不及验晓。以此法赢下几局,他面前筹令已然数十金之多。他见奏效,便心下想着图快,又使出“窥”“诈”之术,那内厅的赌客一掷千金,却不曾见过这般玩意,几个周旋下来,竟让他赚去数百金。那群豪客只道是日下手气不佳,一拥散去,他无处赢,瞧见隔壁的圆桌头一位公子输了筹令,仍不散去,原是那腰间白玉夺目,他暗中一忖,当直百金多,倒不如顺手赢来。按照驹鱼城的规矩,内厅客人有随身携名宝佳器的,可互作估价,用为筹令。输赢取走,再到对应街面上市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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