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凡五直接带着十几枝铅笔以及陆十二另行抄录的声母韵母、四则运算、刚刚整理出来几百字的字典跑路回了宁阳县，在召集了书吏再次抄录一份后，又额外打包一份，派人快马送到了京城。

    然后，远在京城的朱重八朱皇帝就凌乱了。

    再一次把乾清宫里的人手都赶跑之后，朱重八疑神疑鬼的望着眼前平铺开的几张纸，说道：“你说，那陆十二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他这脑子是不是跟咱们的不一样？”

    坐在朱重八不远处的朱标也是微微皱眉，迟疑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儿子也看不透陆十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说他无心仕途，喜欢搞白衣傲王侯那一套吧，他能想出工坊、学堂、户口簿、蜂窝煤等利国利民的东西，听说当时宁阳县闹蝗灾的时候，他还走遍了整个宁阳县，为的就是教导百姓怎么样除蝗灭蝗。”

    “可是要说他不是无心仕途吧，他又一再拒绝郝叔父举茬，几乎时时刻刻都把无意仕途这四个字挂在嘴边。”

    朱重八嗯了一声，皱着眉头琢磨一番后忽然问道：“你说，咱直接派人把他召进京城，亲自见一见他，怎么样？”

    只是还没等朱标回答，朱重八却又自言自语起来：“不行，要是那些穷酸大儒也就算了，咱强行征召他们，他们就算不愿意给咱当官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可是这陆十二不一样，这个人脑子里的奇思妙想太多，万一咱把他给得罪了，他以后不再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可怎么办？”

    说到这儿，朱重八又忍不住叹了一声，说道：“你说这一个个的都是些什么臭毛病？咱堂堂一个大明皇帝，居然还处处顾忌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生员，也真是好笑。”

    朱标忍不住嘿嘿笑了一声，眼看着自家老爹又要瞪眼发火，朱标赶忙敛去笑意，拱手说道：“儿子以为，不管他陆十二到底是喜欢搞白衣傲王侯那一套，还是他在有意养望以提高身价，对于咱们大明来说都是好事儿。”

    朱重八有火没能发出来，闻言便哼了一声，满脸肉疼的说道：“那你说，他做的这些事情哪一桩、哪一件不该赏？可是要赏他，咱又该怎么赏？”

    朱标登时傻眼了。

    正如朱重八所言，无论是户口簿的事情还是蜂窝煤的事情，陆十二的所作所为都应该受到奖赏。

    可是怎么赏，却又是个令人头疼的难题——距离除蝗灭蝗的赏赐才多久，陆十二就搞出了蜂窝煤，如果蜂窝煤的事情还没有奖赏呢，陆十二又搞出来个字典，还有四则运算和声母韵母。

    蜂窝煤可以说是能够影响天下所有百姓的好东西，赏赐肯定要重一些，起码不能比上次除蝗疏的奖赏低。

    可是从对整个大明的影响来看，字典、四则运算和声母韵母的功劳又远远超过了蜂窝煤，该给的赏赐肯定要更重一些才行。

    那么问题来了：洪武二年的除蝗灭蝗，朝廷已经赏赐陆十二纹银百两，额外还有几十匹绸缎和全套的经、史、子、集，如今要再次奖赏，银子起码不能少于二百两吧？绫罗绸缎起码不能低于百匹吧？书籍这方面基本上没什么好送的，再送就只能送那些罕见的孤本。

    好家伙，二百两银子，百匹绸缎，罕见的孤本，这些东西加一块儿，那不是从自家老爹的身上割肉？

    朱重八又一次长叹一声，说道：“他娘的，咱这辈子还真就没碰上这么难缠的对手，想见他一面吧，还得看他愿意不愿意，这叫他娘的什么事儿啊！”

    朱标却眼前一亮，说道：“不是，大明的当朝皇帝朱元璋不能强行征召陆十二进京面圣，那大明朝的老百姓朱六十四去宁阳县见一见老朋友，顺便再见一见陆十二，这个总没问题了吧？”

    被朱标这么一说，朱重八却是忍不住有些心动。

    大明朝的皇帝，从来都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

    朱棣喜欢带兵砸场子，朱瞻基喜欢逗蛐蛐，朱厚熜喜欢修仙，朱由校迷恋木匠活，最出名的朱厚照同学更是爱好广泛，什么带兵砸场子、亲自给他爹打造棺材以示孝心的事情不知干了多少，就连朱厚照他爹，以老好人和一夫一妻而著称的弘治皇帝朱佑樘也是经常溜出宫去，主打的就是一个被御史言官抓到就承认错误然后坚决不改。

    后代都这模样，身为大明朝开国皇帝的朱重八自然也强不到哪儿去——小时候偷牛，大了弄个皇帝当当，跑到宫外浪荡一圈这种小事儿，在朱重八朱皇帝的心里根本就不算啥。

    只是在朱标满是期盼的目光中，朱重八最终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算了，眼下大明还不是多太平，老百姓的日子也不算好过，咱这个皇帝要是再跑出宫去，那成什么样子了？”

    朱标眼中的期盼之色消失不见，转而试探着说道：“要不然，再让徐二去一趟？”

    ……

    刚刚出了正月，徐二就再一次跑到了陆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