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并非总是晦暗和阴郁的景色。仿佛是要给这晦暗的大地一些希望似的,哪怕是在深冬,是在年下,也总会有好天气出现。好的天气出现要看老天爷的心情,这容不得地上的人满心祈祷。源总是在寒冷的早晨不愿起床,然后期盼这是一个太阳能晒化人的天气。
这样的天气不只有人在等待。庄稼地里经过了一个深秋和初冬的禁锢,早已经上了厚厚的一层霜冻。霜冻能把地里的白菜和青菜全都封冻住,给土上留一层不化的冰,这还得是土里的水汽丰厚的情况下。若是地里在秋里不浇水,或者是不种菜的话,踩上去非得是像沙土一般松软。
这样的天气是值得人期待的。有多少的人家赶在这个太阳晴好的天气里晒些粮食,晒些被褥衣服。久久不曾翻找出来的衣服都要晒得干干地,以备好过年时候穿。这冬天里好不容易晒干的衣服,在大太阳下面一下子就晒得干,连媳妇们刚洗的头,也在太阳底下汩汩冒着热气,一会儿晒得头皮发烫了。
洗完衣服滴下来的水,和着房檐上融化的冰凌,硬是把小院子变得小河淌水一般,不一会儿就泥泞了。这样的好天气是从早上八九点就能看出来,太阳一下子穿过了灰色的云层,把整个大地都笼罩住了。层层干枯的树林仿佛是地下挺立着的雕塑一般,愿意待在地上做了蓝天的陪衬了。太阳似乎也不知道,这样没有生机的树桩子也能够给冬日的鸟儿提供藏身之所呢。且看,等太阳走到半日,地上的水汽上来以后,鸟儿就会飞出巢穴去找食物吃了。
路两边没准什么地方会种了五味子,还有姑娘果,没吃完的柿子果,挂在树枝的高地里,孤零零地,专门为鸟儿在冬天留着的,这时候就会吸引来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鸟儿。麻雀儿向来是一年四季里农家院里的常客,灰翘、喜鹊、鹌鹑,等太阳照到高天里,就都翘着尾巴飞来了。不知道冬天是不是都没能存够过冬的粮食啊。
冬日里能有大太阳是多不容易的事情。昨晚上搭好的炭盆炉火早已经熄灭,屋里反倒是一股股的寒气,反而是门外有一阵阵地暖气。太阳大的时候,不仅能晒干衣服,也能把人的脸晒得通红发烫。这时候,源和父亲、母亲便能够搬着板凳,还有瓜子果盘一起坐在了台阶上,晒着太阳干着手里的活。
或是把夏里剩下的干玉米剥一剥,或是把家里的旧家具修一修,或是看着电视里播放的节目,或是择择菜,准备去地里掘出窖藏的萝卜和白菜,准备着晚上吃的饭。在一个暖和的日子里,人的声音仿佛也被阳光稀释和柔和了一般,显得尤其地小。只一抬眼能够看到发光发亮的太阳,晒的人不想动弹,只愿意换一身黑色的衣服就这么坐一下午的时间。
萝卜是在十一月里收成的时候,就窖藏到地里的。地下的温度是要比地上更高的,暖和的温度最适合做这菜窖了。人家里如果有大量吃不完的菜,萝卜、土豆、白菜、生菜一般都会放入菜窖里面,等着冬天能够拿出来大快朵颐。被冻过的菜很快就会坏,会出水,味道也变得不好。有时候没吃完的菜忘记放回菜窖,在屋子里就能直接被冻坏,叶子上都结了厚厚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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