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一半已经过去了,我才想起年初的时候没有做新年计划。明明知道有些目标没有可能实现,却还是会在年初元旦那天晚上什么事情都不做,坐在桌子前认真写上对今年的畅想。
今年夏天,我的身体和灵魂都随着青岛的风飞上了云端。
我一直相信,人属于季节,而不属于任何一个时间。在我明白这一点之前,我总是在用力成长,用力地做横向比较,很少进行纵向思考,也就很少建构自我内心的力量。
每年夏天都不一样。因为一直在路上,不是流浪,只是漂泊,而且不感觉到孤独和剥离。我的文字却是一直在流浪,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像义无反顾在欧洲说想去撒哈拉的三毛。因为这,投稿过好些作品总是被批评,可我不想改,也不想因为要拿奖就写出一些言不由衷的东西。十几岁里做过的作家梦,怕是会被自己的工作态度饿死,还好我没有在当时就选择辍学打工。
好的作家和作品都是不幸和令人悲悯的,这在去年我看《林巧稚传》时候就深切感受到的。人的悲悯,作家的悲悯,读者的悲悯,这些鲜活而美丽的精神不断地滋养着我的灵魂和身体。
我从不后悔享受读书带给我的痛苦,也异常庆幸我在人生重要的时候毅然决然地坚持阅读和写作,不放弃文学。
高考之前对父亲是没有什么印象的,唯一只有父亲在年三十前扛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袋敲门回家,还有十五离家之前的醉酒和流泪。我于是不喜欢父亲的回家,甚至对一家流泪的场面一度耿耿于怀。
高考结束后,父亲带我去了一趟bj参加自主招生。题目我已经不记得,但记得父亲当时带我去从没进去过的酒店,坐跑的很快的高铁,说笑着不花钱逛了书本上的颐和园。从考场出来看到父亲直等了我两个小时,我第一次深沉地坚定想带父亲去看天安门的想法。
高铁经过的地方大多是田野,一片荒凉但又郁郁葱葱。我摊开了笔记本,在上面飞快写下心中所想,丝毫没有离家的慌乱,一直持续到之后每一次回家又离家的旅途。
我喜欢家里,不仅是四月的槐花,五月的麦垄,七月的西瓜,还有一眼望去的低山小川。村子不大,不过实足地撑起了我并不跳脱的心。有一次被问到有什么愿望,在同学面前我径直地说,如果把学校盖到家里就好了。
我喜欢,梦见过家很多次。小小的房子,绿绿的菜地,低低的山坳。我喜欢春天那空气当中变化了的味道,突然闻到一阵绿香,好像是泥土和植物生长带来的清新味道,春天便悄然来临了。我喜欢夏天,大风吹绿树,和三三两两的朋友在河里淌水,之后听着树林里聒噪的蝉鸣,好像要聒碎了一整个夏天的晚上。
那时候天空很低,不经常抬头望着天空,只觉得好像人到天边的距离,便是家到小卖部的距离。小时候的我敏感,胆小,害羞,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声说话,连吃饭喝水这种都显得畏畏缩缩,扭扭捏捏,好像刚到农村的一个城市小孩一般见生。而我终究是不怕生的。
我记忆当中喜丧是占据了很长一段时间民俗色彩的乡土文化的。一群人在人去世之后的吹吹打打,“热闹”相聚,仿佛是人间在向死去那个世界喧嚣着活着的声音。你看,我们人的力量多么团结,多么伟大,人的一生多么漫长,多么艰辛。完整的一生走过了,是不值得哀痛和流泪的,反而是应该振作了精神去开心庆祝的,我觉得这是小时候那么多次敲锣打鼓送走村里老人带给我的死亡教育。
就像是《云边的小卖部》一样,我和男主刘十三一样离开了奶奶和外婆身边,变成了一个会在异地哭泣流泪的孩子。离开故乡的时候是麻木无所感知的,好像学业是那个日思暮想的姑娘,我终究追着她离开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一年一年回家的时候,外婆就匆匆变老了。
我也不相信人是一下子长大的这句话。人的发展总是缓慢的,是阶段性的,是有预谋的。我还深刻地记着,和妹妹因为帮理不帮亲吵架很凶的那次,记得第一次告别辍学打工而再也没有什么消息的发小,和从小吵到大的姐姐因为上学分开之后想她想到哭泣,一个人在外地学会外省方言而回家还是立马切换方言的场景。这些有预谋的影响,像是照片刻在脑海,变成数次做梦的题材。
我总是不断回忆,不断总结和整理过去。过去太长,长到我无法通过只言片语就总结得出,只好觉得每个人的一生都是无比精彩的一生,我们每个人的独特性就在于这丰沛精彩的过去的记忆,所以不要忘记,也要随时回忆。
文字之上充盈的是人柔软成想表达的动物的东西,我总试图在这回忆当中寻找到一些曾经的快乐与感伤,淡淡笼罩在心头的快乐和感伤。那些因为成长舍弃的,朋友问过我长大之后会不会变的,母亲说等我成人之后家里就变好的,那些我很小时候说要追求过的人,要去的地方,要写的诗和文章,要给小猫写的传记,要在田里种下的树苗,它们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和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