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红英终究没有做手术。
虽说免去了四处借钱的困扰,但每个月多了一两百的药钱。要不是实在疼得受不住,高红英甚至想把药给停了。
一家人的生活重新恢复平静,只是高红英的胃痛越来越频繁,也一次比一次严重。好在儿子高辉中考发挥得不错,成功考上了本地重点高中,至少那个暑假,一家人是在喜悦中度过的。
不过这种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城中村拆迁,曹家再也找不到那么便宜的住处。而曹辉所在的高中也不是寄宿制的学校,他们不得不重新租了一处房子,每个月的开销多了五百。
生活很困难,但下一代能看到希望,夫妻俩有时候会想,这样一直过下去也挺好。
可惜病痛放任不管的话,只会越来越严重。
高二上学期的某一天,曹辉放学后照常回家,家中却空无一人。
他到家都快七点半,这时候高红英一般已经在家做饭了,等九点多曹文化也会下班到家。
但是今天却不一样,七点半时,家中无人,厨房没有饭菜。
他心里有些慌,头一次在家里开着房间的门写作业。
八点,没有回来。
八点半,没有回来。
九点,没有回来。
等到九点半,依然没有回来!
他翻出之前高红英趁打折买回来,但是他不喜欢吃的饼干,拆开吃了两包。
在卧室和客厅来回转了两圈,终于下定决心,拿上钥匙出门。
不过刚关上门,又想起一件事,连忙开门进屋。写了一张纸条放到桌上用杯子压住,这才锁门下楼。
小区门口小卖部有打电话的业务,问明价格后拨通母亲的电话。
响铃许久才被接通。
“喂?”是父亲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且虚弱。
不知道为啥,此时他有些紧张,嗓子里冒出干涩的声音:“爸,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小辉啊。”电话那头的父亲稍微提起了些精神,“你妈胃疼,现在在医院,你先自己搞点吃的。”
“哦,好。”
曹辉答应着,还要再问,隐约听见那头的对话声。
严重……手术……危险……
这几个关键词钻入他的耳朵,顺着血液一路向下,紧紧抓住他的心脏。
“不做的话,吃药能不能好?”
好像有个人在遥远的地方这么说。
“我先在这陪你妈,你不要等了。”父亲说完这句,便挂了电话。
曹辉木然地挂掉电话,他扫视昏黄灯光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呼吸都放慢了,期盼听到路人继续谈论吃药的话题。
“算你一块五。”见他挂了电话,店主开口收钱。
曹辉回过神来,从兜里掏出六枚硬币——一枚一元,五枚一角——摆到玻璃柜台上,快步往回走。
走了几步,他站在路灯下,回头看向小卖部,整个人有些恍惚。
刚刚的确是打了电话,但是究竟和父亲说了什么?
那两句话,是梦里的幻觉吧?
他低头嗤笑一声,做卷子做蒙了,把幻觉和现实搞混了。
他这么想着,迈步朝家里走去。
只是越往回走,脑子里的那两句话就越清晰。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
快到十二点,曹文化才回到家里。
还在写作业的曹辉听到开关门的声音,起身打开房间门,探头看向门口。
只有曹文化一人。
“妈还在医院啊?”
“嗯。”曹文化弯腰将换下来的鞋摆到鞋架上,“没什么事。”
曹辉扶着门,看着父亲。
曹文化被疲惫包裹着,脸看起来涨得通红,他起身
看向儿子,怔了怔,开口问道:“晚上吃什么的?”
“吃了两块饼干。”
“我下点面条,你也吃一点?”
“我少吃一点,不饿。”
曹文化说着话走进厨房。
曹辉走出房间,站在厨房门口看父亲接水、开火、拿面条,突然询问:“妈什么时候回来?”
曹文化手里拿着筒面,注视着渐渐泛起细密气泡的锅底,平静地回答:“明天再检查有没有好转。”
稍稍停顿,他又说:“你好好学习,这事不用你操心。”
锅底的气泡越来越大,最后竞相浮上水面,然后炸开,水开了。他抽出一把面条放进水里。
紧接着撕了几片白菜叶子用水冲洗后扔进锅里,加一小撮盐,加点香醋,再点几滴芝麻油。
一锅面就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