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脚的森林里,两千名骑兵正在等待着命令。里面的匈牙利人认为,现在离日落不到三小时,把战斗推迟到第二天可能更好。
然而,库曼的弓骑兵却有完全相反的想法。“三个小时?”他们笑着说,“这就足够了!我们能在日落前取得胜利,然后回到帐篷开始做晚饭!”
当安塔尔和拉克菲带着克罗地亚牧羊人回来时,不管是匈牙利人还是库曼人都对他们收到的命令感到惊讶。
“我们立即出发,今晚从西边绕过河流,”伊斯特万·拉克菲解释了将军的计划,“这个老人认识路,我们将一路穿过森林,然后走过一段比较坎坷的岩石路,但不会有什么危险,午夜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到达河的另一边了。
我们不在那里扎营生火,一定不能引起敌人的注意。在那里休息大概三个小时之后,我们继续前进,到日出时我们将到达敌军的侧翼。
我们将在将军的信号下进攻,在取胜之前决不罢休。”
“进攻的信号是什么?”军中有人问道。
拉克菲耸了耸肩,“一场愉快的清晨箭雨,我听说亚诺什·巴博尼克从来没有尝过这个,所以我想在近距离看看他那时的表情。”
拉克菲显然知道如何鼓舞士兵们,尽管没有什么人愿意在黑暗的森林中长途跋涉,但在他的一番话之后,每个人都打起了精神,欢笑着出发了。
在树林中走夜路和三个小时睡眠的命令并不好受,但牵着马走在军队前面的西蒙却在担心着另外一件事,他的主人安塔尔·巴托。
自从指挥官们和米克洛斯从石桥上的会面回来后,骑士的眼睛里又发生了变化。
西蒙早已习惯了安塔尔那张凹陷的脸庞,蓬乱的胡子和充血眼睛下的黑眼圈,他觉得他不会在他主人的脸上看到更糟糕可怕的东西了,但他错了。
当安塔尔从石桥回来后,他眼睛里的东西既让人怜悯又让人害怕。即使这位高大的侍从很少说话,但现在几乎无法将自己的想法再藏在心里。
他决定,等到他和骑士可以独处的时候,他会将心中所有的问题都说出来。
跟着老牧羊人,士兵们在自由生长的灌木丛中走了好几个小时,脚下的树枝也逐渐被越来越硬的岩石取代。
两千名全副武装的骑兵一边在陡峭的地形上挣扎,一边咒骂,他们穿过茂密的黑暗灌木丛,长矛和旗帜偶尔会被一根树枝或是灌木卡住,然后又是另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树枝。
如果有旁观者看到这一幕,他可能会笑出来,对这两千多人来说,穿过人迹罕至的小道确实不算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但若是亚诺什·巴博尼克看到这一幕,他一定笑不出来,如果他知道除了在河对岸的军队外,还有一支和他自己军队规模差不多的骑兵队伍正试图绕到他的侧翼偷袭他,他一定会躲进萨格勒布的城墙里。
天已经完全黑了,月亮和星星都藏在了树冠后面,让前行变得更加困难。但尽管夜行军似乎觉得陡峭多石的森林地形似乎没有尽头,牧羊人示意他们已经接近了。
没过多久他们就找到了那条河段,和牧羊人说的一样,它确实很窄,只能供两名骑手同时渡过,但河水深不及膝,整个军队到达南岸也只是时间问题。
由于河床上满是滑溜溜的大石头,骑手们一个接一个地牵马穿过河段,并没有两两并排前行。
幸运的是,整个渡河的过程很顺利,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但他们花了快两个小时才逐一到达南岸,继续在夜幕下的森林中向东赶路。
午夜过后,队长们找到了森林中较为稀疏平坦的区域,下令停下休息半夜。在河边快速地喝完水后,每个人都把马匹绑在了树干上。
他们把搭建帐篷的材料和负责搭建的仆人们都留在了米克洛斯的大本营那里,所以大多数人索性直接躺在了马儿旁边的草丛中休息。
因为生火被严令禁止,所以那些还没有在马背上吃晚饭的人现在都坐在草地上,啃着一些肉干,也许还有一些面包、熏肉和小洋葱。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任何围在一起喝酒聊天的人群,绝大多数人都裹着旅行斗篷或是简单的小毯子,头靠在解下的马鞍上,倒下就睡。
每个匈牙利人和库曼人都知道,他们明天可能要战斗一整天,今晚只有两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所以没有人想着去找什么酒友。
安塔尔和西蒙在离军队稍远的地方过夜,百合花骑士什么都没有说地消失了一个小时,随后又悄悄地回来了。
他拿起绑在马鞍后面的卷起的羊皮,抖了抖,铺在潮湿的草地上坐了下来,等待着黎明的到来,而西蒙也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骑士他一直以来在担心的事情。
“巴托大人,”他清了清嗓子,尽量小声地说道,免得吵醒附近的士兵们,“自从你从将军那里回来后……你就好像……我不知道怎么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