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
差一刻巳时,入选学士们便已悉数来到学宫门前。
由于清谈属性的改变,这一谈已不能再带别人,因此聚的人显得比前一天少了许多。
檀缨与嬴越排得干净,睡的自是舒适,外加早饭吃了顿好的,此时可谓意气风发,威风堂堂。
就是二人各自背着一个大号的行袋,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有些怪。
但无论如何,英俊使然,放在其它地方,檀缨这样的人会自然而然成为中心的。
只是对学士们而言,趋炎附势总有些难看,再想接近也要矜持一下。
倒是谢长安,基于昨晚深刻的交流,很自然地就凑了过来,与嬴越品评这一届的女学士,满嘴都是“一般”。
檀缨志在学习,自然不愿闲扯这些,只孤立风中,闭目养神。
沉静之间,忽然有人在他肩上一拍。
“伴读的!”
檀缨自知是那小茜和姒青篁来了,只头也不回说道:“休扰我清静。”
“哦哦哦,那你继续好了。”侍女忙致歉。
姒青篁却讥笑道:“今日有祭酒司业坐镇,檀蝇怕是已经吓得不敢睁眼了。”
檀缨闻言,顺势负手而立轻叹道:“今日清谈,学博们有备而来,志在必得,我怕是凶多吉少了,还请你网开一面,不要与老师们一起难为我了。”
“……”姒青篁见他悲凉的样子,倒也心下一软。
这个年龄,只因一个创想,便要与那些老怪分庭抗礼,承受那许多质询,想想也是挺恐怖的。
与那些老怪一同落井下石,确也不是君子所为。
“要说你的创想,虽算得上自洽,我找出一些问题却也不难。”姒青篁侧过头小声道,“你若真的难抗众论,我容后再问亦可。”
正说着,一个并不那么高亢的声音传来。
“赢兄,檀兄,谢兄。”
循声望去,正是躬身而来的黄洱。
姒青篁当即一个皱眉,背身走向别处,旁边的谢长安也回身而去。
檀缨与嬴越却是一個对视。
他们当然也不屑再与黄洱有任何交集。
但……
倒是可以与他的钱袋有交集。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前世炸港扔核弹的交情,尚可情同父子。
我们用一用黄洱的钱袋又有什么毛病呢?
二人当即交换好神色,各自笑脸迎上。
嬴越虚与委蛇:“黄公子,休息的可好?”
“还好还好。”
檀缨直入主题:“清谈后去你家吃鱼如何?”
“……倒也……可以,算是赔罪了吧……”黄洱吞了牙一般苦笑道。
“唉,都是为了求道,何罪之有嘛。”檀缨大笑。
黄洱本还以为会被排斥,此时见檀缨如此大度,几近喜极而泣,当场重重拱手道:“檀学士大人大量,洱自惭形秽啊。今日清谈后,务必与赢兄一道来我楚楼,与我一个请罪清谈的机缘。”
“好说好说,我再拉一两位朋友可以么?”
“洱能与更多名士结交,自是再好不过。”
“那说定了。”
“洱这便吩咐一下车夫,让后厨提前备好食材。”
黄洱也当真实在,回身便追向自家的马车。
嬴越远远看着他的身影,忽有些心疼:“他好像还,挺当真的……若他真的痛改前非,倒也不是不能交往……”
“没有的事。”檀缨冷笑道,“连最后一点脸都不要的小人,才是最可怕的小人。我怎么也无法理解,一位楚国的世家公子,经受过昨晚那样的耻辱后,怎么还有脸在咸京待下去。”
嬴越同样微微皱眉:“经你一提我才想到……春申公子,各个都是要担当要务的,历经足够的考察后,最优秀的那一位才能继承家业,成为下一代春申君。”
“可他好像并没有公职在身。”
“或许只是我们不知道。”
“相处下去总会知道的,反正我们也没什么秘不可宣的事情,用他的钱袋便是了。”檀缨一笑,这便望向了不远处的姒青篁,“我今日确实难敌众论,但也同样好奇你的问题,不如清谈之后,咱们去楚楼吃鱼时再谈?”